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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 星期四 晴

那台旧的老式的学习机,是很多年前的古董了。

尽管已经长到十六岁,可还有人怀念逝去的时光。比如说童年,比如说以前想吃又没有吃到的小零食。甚至在五分钟前,我们在网络上看到一个资深玩家一枪不发过《魂斗罗》通关时,便忍不住要跃跃欲试了。草莓说,“家里就有啊,你还记不记得,妈把它锁在车库里面。”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妈显然放松了警惕,更显然的是,我和草莓都找到了新玩物,因为,学习机被没收以后我们就没有去找过。

走进车库,打开灯,就能看它安静地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我们把它抱回屋子里,草莓说,“我去帮你倒杯水,你来擦!”然后她没影了。十分钟以后,我擦完了,她回来了。她一拍大腿,“哎呀,忘了给你倒水了。”

丢她一个白眼,这好吃懒做的家伙。

看起来游戏卡还能用,接口接触还算良好,草莓问我,“会不会爆炸啊?”

我顿时打了个哆嗦,然后有点逞强,“不会的。”

“哦,那你来吧,我去帮你倒杯水。”草莓的这句话说得轻车熟路,我刚想说两句,她又没影了。

一切正常,我就先玩上了。我得先熟悉熟悉,要不然一会儿她又要说我笨了。可我分明想错了,她冲进来,“呀,能玩啦!来,让我熟悉一下,你去倒杯水!”

她总是这样,有点盛气凌人的小霸道,我已彻底不想说话,掩上房门,就一个人出去了。

九月天,这城市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仰起头是大片的蓝,偶尔飘来小朵的白,很多时候不见了太阳,它躲着躲着大雨就倾盆而至,汹涌而瓢泼,被洗刷过的街道带一点温热的气息,忘记带伞的行人,头发总是湿漉漉的。隔许久才有小少年们经过,他们的眼神亮晶晶,对望的时候有小火苗,如果长时间烧下去,谁都受不了。

最受不了的电话来了。是草莓。我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她在那头吼:“你跑哪儿去啦,快回来快回来!”她声音那么急,看来游戏没有玩过瘾。

果不其然,草莓坐在电视机前生着闷气。“什么嘛!”她嘟哝着,“为什么要一枪不发啊,把敌人留着结婚生子再犯事?有病!”我坐在她的旁边,“顶尖高手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安慰她。

“我跟你说,”一有人安慰她,她就来劲了,“这就好比是二战时期,有一个美国的高手,比如说他是个高级特工,一枪不发,摸进了日本关东军的司令部……”

我打断她,“为什么是美国特工?为什么摸进的是日本的关东军司令部?”

“少废话,听我讲!”她这个样子真是蛮横。“在关东军司令部里,关东军特高科特务说‘欢迎光临’,然后把他捉到老虎凳上,灌了辣椒水,再严刑拷打,于是乎,美国高手招供了。”

“哈哈哈哈……真逗!”我对她说,“那美国高手摸进去干吗嘛!这不有病不?”

“是啊,有病!一枪不发过通关真是有病!”她总算是用一个鲜活的例子把我说明白了。草莓就是这样搞笑,记得以前,隔壁班的男生向她打听我的消息。那天离七夕还有两天,她在路边卖玫瑰花挣零花钱,她说,“你买我的玖瑰花我就告诉你。”那男生信以为真,买了十五朵,然后一脸欣喜地等她的回答,她慢悠悠地把钱装进口袋,然后很狡猾地朝他一笑,“我妹妹不让我告诉你!”

“好像我们从来我们用这学习机学习过。”草莓一副翻然悔悟的样子。“真是可耻啊。不如我们今天就学习一回吧,也算是为它正名一次吧。”然后她手脚麻利地翻出随机附赠的学习卡,插上去,等待的那几秒里,她问我,“浣熊,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有用学习机学习过呢?”

“还不是因为小远!”我想都没想就把罪名扣到小远的头上。

可是空气瞬间就凝固了,提到小远,我和草莓都不自觉地沉默下去。

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