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高二上学期,林乐铭和许落葵已经约好寒假要去北京玩。

顾青空问我,寒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许易阳已经很久没有回复我电子邮件了。自从上次许落葵出院之后,他就没有再回过。

我猜想着他是不是太忙或者忘了登陆?

可是最后又被自己推翻,即使再忙也不会没时间看电子邮件吧。而忘记密码,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他发邮件。

问他怎么了。

或者只是说说自己的心情。

冬天越来越冷,眼看第一场雪就要来了。

还记得小时候下雪的时候,我总是跑到妈妈的医院里去堆雪人。一个人用手捧着雪一点一点地堆成一个完整的雪人。

那个时候也不觉得手冰,只是想着堆好雪人然后幻想着有个人能来牵起我的手,并且小心翼翼地呵护它。

可是从来没有。偶尔妈妈会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让我把小手贴近烤火炉,火光带着温度一点点地把我手上的水烤干,温暖也渐渐从手开始向全身蔓延。

而大多数时候,在我堆好一个雪人之后,我都只是站在雪人的面前,自言自语地和雪人聊天。

我问雪人:“你快乐吗?”

雪人回答我:“不快乐。”

“你为什么不快乐啊。”

“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哦,可是你有我啊。”

“那你快乐吗?”

“我也不快乐。”

“为什么呢?”

“因为我没有爸爸。”

“那么就让我陪伴你,好吗?”

“好的。”

在这样自问自答的过程中,我总是想象着雪人能够真正地开口说话,变成一个雪人精灵,永远地跟我在一起。

城市的上空开始飘下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突然从天而降。

妈妈晕倒在医院。

我在放学的路上接到妈妈的同事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很急:“春晓,你妈妈晕倒了,你快过来。”

我在雪地里急速地跑,雪越下越大,简直要把我整个人都覆盖起来。在雪地里行走也变得艰难。但是想着妈妈,我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医院走。

我跑到住院部时,妈妈已躺在重症病房里,打着吊针,输着氧气。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我叫着妈妈妈妈,可是妈妈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我。我的心在此刻,像是停止了呼吸。

我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妈妈,她的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白头发了。长年在医院里劳累,多次被评为市级优秀医生,经常在半夜接到电话赶到医院去做手术。

岁月也在她的脸上刻下了越来越多的痕迹。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忽然很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永远不能再叫她妈妈。我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隔壁病房痛苦的呻吟中昏睡过去的。梦里,我和妈妈一起离开了洛城,她说要带我去见爸爸。

我们坐了长时间的火车,一路经过高山、河流、大桥、隧道,最后在一座城市停下来。熙熙攘攘的出站口,妈妈牵着我的手往外走。人越来越多,我拉着妈妈的手越来越疲惫,最后我的手从妈妈的手里滑了出来。

嘈杂的人声淹没了我,我站在原地大声地叫着“妈妈,妈妈”。醒过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痕。“妈妈。”我下意识地叫了出来。“春晓。”妈妈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半躺在床上,轻喊我的名字。我赶紧起身跑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妈妈的手:“你不要紧吧,还痛吗?”“傻孩子,我只是贫血昏倒了,没什么大问题的。”看到妈妈笑着说话,我才放下心来。“不过这几天,我还得住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要不你去刘阿姨家住几天?”我想了想,说:“我去许落葵家吧,反正她也经常一个人在家。”妈妈没有反对,只是摸着我的头说:“你们要小心点,不要睡太晚了。”

这段时间,许易阳刚刚结束了一个工程,所以有短暂的假期。我带着简单的行李住到他们家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成熟里透着几分稚气。“他又去上班啊?”进屋之后,我问许落葵。“上班?得了吧,这难得的假期他才不会去加班呢。好像是去约会吧。”许落葵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边和我说话。“约会?”我不解地继续问道。

“好像是他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哦。”我坐到沙发上,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股嫉妒来。许易阳竟然去跟别人约会了。他不是之前还在邮件里告诉我说,不想再触碰爱情了吗?原来只是骗我的啊。我早早地就洗了澡然后进了许落葵的卧室。打开电脑,我进了自己的邮箱。许易阳终于回了邮件。他说:这段时间很忙,所以一直没有回邮件,有机会一起出来吃饭见见啊。我恹恹地关掉邮箱。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那次我偷偷吻许易阳和他给我那个吻的画面。所有的画面一幅一幅地重叠起来,竟然变成了我和许易阳在接吻。太可怕了!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许落葵还在外面看电视。看来,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来睡觉的。许易阳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的约会进行得怎么样。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数了一百多只绵羊之后,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