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爱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种子(第3/10页)

下午四点钟,天色很暗,乌云密布,遮住了亮光,天空低得仿佛就压在人头顶上,纪念觉得十分压抑。

高信达的手机响了,在一片寂静中,这突兀的声音刺得人心脏骤然一紧。

“让纪念说话。”

手机开了扬声器,谈宗熠的声音传出来,纪念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沉重与严肃。

高信达瞥了纪念一眼,然后把手机拿得离她近一些。

纪念喉咙一阵灼热,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对着手机大声喊:“谈宗熠,我没事,你别担心。”

听见了她的声音,谈宗熠的心安定了些,他情绪波动很大,以至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他想要安慰她别怕,却想起了她刚才对着他大喊时,语气里的故作轻松。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在安慰他。谈宗熠的喉咙灼痛,眼睛发胀,视线一片模糊。

他大口喘息着,静默片刻,等胸口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然后开口问高信达:“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间?在哪里见?”

高信达把手机收回来,对着听筒说:“七点,淮海码头,另外给我准备一辆车。”

谈宗熠准备了他要的一切,他看了眼时间,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两小时。

这一次,为了万无一失,他特意联系了他的一个朋友——陆景泽。陆景泽曾在东南亚做过一段时间雇佣兵,当时他担任狙击手,有神枪手之名。

当年在美国,因机缘巧合他救过陆景泽一命,两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对方接到他的电话后,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回来。从B市到G市,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时间上正好来得及。

纪念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身上滚烫,嗓子里干得冒烟,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特别想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一股怪味,她被这股怪味给呛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黑透了,因为是阴天,天空中没有星光与月,格外暗淡。

这股怪味越来越重,像是什么被烧焦了一样,高信达似乎也闻到了,纪念听见他嘀咕了几句,但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边天空,伴随着滚滚浓烟,纪念被呛得直咳,她怔怔看着,整个人完全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意识到是游艇失火时,火势已经蔓延起来,整艘游艇都被大火烧着了。

纪念怔怔看着火舌朝自己烧来,她的心跳几乎都停了,呼吸越发急促,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求生的本能迫使她立即转身,然后一头扎进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没入眼耳口鼻,她的胸腔被海水灌满,强烈的刺痛让她没法呼吸,她想要挣扎着划动手臂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绑着。

纪念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她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几乎陷入了没有意识的状态,连疼痛感都渐渐消失了。

意识清醒前的最后几秒,她想起了谈宗熠的脸,那时她十六岁,在沈静微工作室里,与他仓惶相遇时,他看向她的那张脸。

他温和、平静的神情中透着一点点诧异。

好像在对她说:“咦,你怎么在这里?”

新闻里连续播放着淮海区域一艘游艇失火的消息,消防队赶到时,整艘游艇都已被烧毁,他们用高水压枪灭了火。然而,却没有在游艇上发现任何一个人。

谈宗熠是在医院里看见这则新闻的。当时,他在林喜儿的病房,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后,准备出发去见高信达。

他走出病房,走廊里聚集了很多护士、医生,他们抬头看着悬挂在墙上的电视,谈宗熠抬头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走了几步后,他听见了几个词:淮海区,游艇失火。

他的心脏骤然一紧,转过头再次看电视屏幕,屏幕上是一艘失火的游艇,消防队员正在用高压枪灭火。

他大步走到电视机前,紧紧盯着屏幕,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而他的眼睛只盯着那艘失火的游艇,和屏幕下方滚动着的淮海区的字幕。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脸色难堪到了极点,站在他身边的人,似乎能听见他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拳头握得咯吱响。

谈宗熠拔足狂奔,他一口气从十楼跑下去,感觉不到一丁点累,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整个人都是木讷的,像空有一颗心的木偶。

电话响了,是陆景泽打来的,谈宗熠拿着手机的手在抖,好半天才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有几秒钟的沉默,气氛沉重,接着,陆竟泽说:“我在淮海区。”

“游艇失火了,消防队员说游艇上没有人。”陆景泽顿了顿,接着道,“谈,你先别急,我已联系了搜救队。”

谈宗熠赶到时,消防员救火都已结束,海滩上,聚集了许多人,是记者和附近的一些居民。

陆景泽走到他身边:“搜救队马上就到。”

海风呼啸,吹得衣服簌簌响,像是小兽发出的呜咽声,海面上,波涛汹涌,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谈宗熠身体笔直僵硬,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像被利器刺穿,前胸后背仿佛都空了。

纪念。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只剩下这一个名字,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

他疾步穿过人群,走到大海边上,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他的身影落入大海,击起水花和阵阵波浪。大家捂着嘴,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这个人怎么会突然跳海?

谈宗熠潜入大海深处,海水冰凉刺骨,他只要一想到纪念正在忍受这种痛苦,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他加快速度朝更远、更深处游去,海底没有氧气,他憋得胸膛极痛,忍到极限时,冒出头来换口气,接着再游。

念念,你在哪里?

很多书上写,危难之际,爱人之间是会出现心灵感应的,那么,他怎么一点都感知不到纪念究竟在哪里?

“这是什么声音,狼嚎吗?”

陆景泽身边的一个女记者打了个哆嗦问。

绝望而凄厉的喊叫声,顺着风传递过来,这声音里,藏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力,令人心惊。

“不。”陆景泽道,“是‘人嚎’。”

搜救队对整片区域都进行了搜救,他们来之前,谈宗熠已经耗尽了力气,可他仍不肯停止寻找,陆景泽看不下去了,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上了船。

“再这样下去,你就等不到纪念回来了!”陆景泽大吼。

此时,谈宗熠的情绪已濒临崩溃。

搜救队搜寻了一夜,却只找到了高信达的尸体,并没有发现纪念的踪迹。

谈宗熠发起了高烧,连眼珠都是血红的,陆景泽看着他叹了口气,如果纪念有个三长两短,那谈宗熠的这辈子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