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从小小鱼的魔爪中死里逃生,我终于打起精神去上班了。几日不去公司,再次跨进大门,阿真居然喜极而泣,只差真的泪眼汪汪:“乐遥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现在?还精神吧?”她一边问,一边凶猛地拍了拍我的背,我呛了一口气,弯着腰直咳嗽,差点连舌头都给咬下来。我翻了个白眼,边吞口水边骂:“你这是丧心病狂啊,你是巴不得我再进医院里住几天是吧?”

见我还有力气反抗,阿真嘿嘿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对啦,这几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宋未来又惹了什么麻烦!听说她出院就去找大BOSS的大BOSS说了什么话,然后大BOSS的大BOSS就跟我们大BOSS吵了一架,现在大BOSS乌云罩顶,Cindy都不敢和他说话!”

我被她绕得七晕八素,满眼金星,半晌才消化了这话的意思,敢情是钟越和宋未来摊牌,宋未来气不过就去找了钟振华,现在父子反目,他又孤立无援,前景不容乐观。我思忖着要不要去找他问个究竟,但思忖的时间太长,去问一问的勇气也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由于病假几日,落下了不少工作,紧赶慢赶,一天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临到下班点,我还是决定去问问钟越是否一起回家,可打了半天手机,都没有人接听电话。我悻悻地来到停车场,竟也没有他的车,看来是一早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也没想着给我留句话。我闷闷不乐地掉头离开,在公司附近点了份快餐,等待的时间里,我还是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她居然直接给我掐掉了。我气急败坏,对着手机破口大骂,这些人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居然都敢不接我的电话!

服务员小妹正好从身边经过,我一把拉住她,叫了两瓶雪花啤酒,盖子一开,白色的泡沫欢快地涌了上来。我伸出舌尖把泡沫舔了,歪着脑袋想,这样的情景好像很久远了。工作之后,极少会在外人面前饮酒买醉,更不会允许自己失态,一点点收拢了自己的翅膀,慢慢地就忘记了自己曾经也会飞翔。

曾经,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我想喝酒的时候,朋友们一呼百应,程程、祁嘉还有坤子,对,还有林尚。后来慢慢就老了,不想飞了,想找个安稳的窝,能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也有温暖的依靠。我以为钟越就是那个依靠,可渐渐地,我才发现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也需要坚强独立,不做束缚他的藤蔓,而是并肩站在一起的大树。

第一瓶酒还没喝完,手机就哗啦呼啦叫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钟越。兴高采烈地放到耳边:“猜猜我是谁?”

“……”那头一阵沉默,半天才迟疑开口,“你怎么了?”

“嘘,猜猜我在哪儿?”我继续逗着他玩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犯二了。

“乐遥,”他说,“你在哪儿?未来估计要出事,她刚刚给我打电话,好像喝多了酒,那头有陌生男人的声音,我不放心,我先来找你好吗?”

我一听,顿时失了笑意,我买醉,她也买醉,可到底她赢了,她借酒装疯,成功骗到了钟越。我不满地将地址报上,随即挂上电话,对着一盘盖浇饭喝闷酒。要是我也喝醉在这里,钟越会担心谁呢?呸!我真幼稚!现在这种时候,还要耍小孩子脾气。我打了个嗝,把啤酒瓶推到一边,拾起勺子将盖浇饭吃得干干净净,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宋未来也会底气十足。

没等一会,钟越就找了过来。我站起身,冲他露出一嘴大白牙:“小越越?”

他瞥见桌子上的酒瓶,眉头皱起:“你也喝了酒?”

我张开嘴巴凑到他面前:“我没有,你闻闻?”

“乖,你最听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替我埋了单,然后一手拎起我的包,一手揽住我走出了餐馆。我乖乖地靠在他的身上,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没醉,我非常清醒,可是我不想清醒地面对着他,我也想像个小女孩,伸手就能要到糖,哭一哭就能得到拥抱。但是此时此刻不行,我只能由着他拉着我的手,从这么大的世界里,翻出那个始作俑者宋未来。

我们找了三四家酒吧,他也打了无数个电话打探消息,直到凌晨三点,我们才在一家会员制的夜总会里找到了宋未来。她烂醉如泥,四仰八叉地躺在卡座的沙发上,周围挤满了人在对她动手动脚。钟越愤然揪住其中一人的后领,不耐地低吼:“都给我滚开!”人群围上,钟越更加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我可不能再装疯卖傻,急忙上前高声大呼:“钟总,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你赶紧把宋未来给弄出来。”

钟越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尴尬一笑,急忙找来侍应生,掏了笔很可观的小费:“那是MG钟总,上个礼拜就留了卡在这里,今晚全场的酒钟总请了,你去看看卡里的费用还够不够?”

起哄的人纷纷退后,侍应生还在犹犹豫豫,我已经不耐烦地催促:“快去啊,我们这有个朋友喝多了,我先把她送回家。”说着,我已经上前帮着把宋未来拖到了钟越的背上,然后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地狗腿一笑,“钟总,司机在门口等着呢,那帮混小子都不进来搭把手,回头您可得好好给点教训!”没等钟越说话,我就急忙把他推进了电梯里。

这时,去前台调查过的侍应生已经走了回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张口结舌问道:“小,小姐,那位钟总叫什么?”

“钟越!”我扬了扬下巴,“听说过吧?不过你们这家夜总会,他应该不会来的。”说着,我笑了笑,掉头就向安全出口冲去。可惜动作慢了一步,终于发现被涮的侍应生招呼一声,一群彪形大汉朝着我迈了过来。糟糕,我暗骂一声不长眼的老天,祈祷自己别死得太惨。

已经有人抓住了我的衣襟,包也被人甩到一边,我节节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想着我活了二十多年,今晚是避免不了英名毁于一旦了。我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被揍,可拳头却一直没有落下,偷偷睁开一条缝,不知道从哪里又折回来的钟越,正挡在我的身前,以掌抵住了那彪形大汉的拳头。

之后的事,打开电视新闻就可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