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这个距离,成芸也看不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她下了桥,往阿南身边走。

  等她走近了,看见阿南手里的石头,不禁无语。

  阿南把石头给她,成芸拿过来反反复复地看——要花纹没花纹,要颜色没颜色,青黑交杂,而且形状还不好,一点不圆润,拿着都扎手。

  成芸禁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这石头好在哪啊?”

  阿南低头看看石头,又抬头看看成芸。

  “像你。”

  “……”成芸猛地一抬手,阿南忙往后退了一步,成芸到底没有把石头砸过去。一脸气地说:“转过去!”

  阿南:“你又要干什么?”

  “让你转就转。”

  阿南又背过身,成芸回到桥上,把石头放到包里。

  “回来吧!”她冲阿南喊。

  阿南回到桥上,鞋底有点湿,成芸指着说:“你别踩到被了。”

  “不会。”阿南站开了一点,左右看看风雨桥,说:“你干什么了?”

  成芸笑笑,说:“我把石头藏起来了。”

  阿南反射性地转脑袋要找,成芸拍他一下,“你急什么,藏就藏了,阿南看她:“为什么藏?”

  “藏着玩。”

  “……”

  “再坐会儿。”成芸坐到被子上,阿南也坐下。

  这一次,他们的话少了很多。

  就像一部电影看到结局,大家或是疲惫,或是回味。毕竟这个时候,人的感触最多。

  等到电影散场,人就开始遗忘。

  忘记故事里谁已经满足,也忘记谁还求而不得。

  导演不会给所有人想要的结局,就像生活。

  对于成芸来说,关于这片山水,关于这个故事,已经有始有终。

  傍晚,成芸站起身,对阿南说:“走吧。”

  两人往回走,上山坡的时候,阿南又忍不住回头。

  成芸在一旁等。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那座桥同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又破又旧。它在这呆了太久,久得跟山林河水都重合在一起。对它来说,他们的来去,可能跟一阵风吹过,并无差别。

  成芸转眼,看见阿南的侧脸。黝黑的皮肤,高高的眉骨,干净又挺拔的鼻梁,还有紧闭的双唇。恍惚之间,她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同之前有些不同了,可当他转过头来,又是那双木愣愣的眼睛盯着她时,她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走吧。”成芸转头,低声说。

  他们离开风雨桥。

  成芸知道,他一定会回去找。

  回到侗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忙活”了一下午,饿是肯定的。好在周东成已经早早准备好饭菜,成芸一进屋就闻到香味,往桌子上看,菜品丰盛,像是准备一阵了。

  “哎呦喂,这上道的哥哥。”成芸走过去,冲周东成一笑。她看到桌子上的饭菜,觉得周东成那一身灰头土脸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阿南进屋,两兄弟说起侗语,成芸不管那么多,坐在凳子上。

  “我就不客气了啊。”她拿起筷子就开吃。

  阿南和周东成说了一会,也坐到饭桌上。成芸吃了一会,抬头问周东成,“哎,大哥,有酒没?”

  周东成呆呆地看着他。

  阿南说:“有,你要喝么?”

  成芸:“喝啊。”

  阿南出门,过了一会拎了半箱啤酒过来。成芸看见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抱着坛子过来呢。”

  阿南没理会她的调侃,把啤酒放到桌边,拿了两瓶出来。

  成芸看向周东成,“怎么,不喝酒?”

  “我哥不能喝。”阿南把酒开盖,拿给成芸一瓶,“我陪你喝。”

  成芸接过,也不拿杯子,微微倾斜瓶嘴。

  叮地一声,两个瓶口碰到一起。

  阿南抬眼。

  成芸挑眉,说:“祝你今后生意兴隆。”

  阿南无言,只静静地看着她。

  成芸说完,仰起头,对着瓶子喝起来。

  一瓶酒就这么下了肚。

  阿南跟着她喝。

  一边的周东成不明所以,呆愣地看着,饭都忘了吃。

  阿南一共拿来八瓶酒,两人一人四瓶。

  啤酒是成芸没接触过的牌子,跟以前的老雪花挺像,大瓶,劲够足。不过再足,四瓶也绝对不够放倒成芸。

  阿南也是如此。

  酒喝光后,阿南的眼底见了一点血丝,可依旧清澈。

  成芸拍拍他胳膊,“你什么量啊。”

  阿南说:“这个酒的话,大概十五六瓶吧。”

  “不错。”

  夜深人静。

  酒足饭饱的成芸躺在床上。

  她听见楼下叮叮咚咚的盘子声——收拾残桌的工作落在周东成的头上,阿南在下面帮他。

  睡意渐浓,成芸鞋子一脱,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阿南走进来。他手里提着热水袋,放到被子底下,然后躺到床上。

  他把睡着的成芸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短短的四个多小时之后,成芸醒了。

  她转头,阿南睡得正沉。

  他还抱着她。

  成芸从床上坐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回到床边,考虑要不要偷偷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最后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她低头,亲了一下阿南的脸。

  黑暗里,人的五感都蹿了调的,阿南一身的酒味,落在成芸的鼻中,生生地变成了甜香。

  她点了点他的脸蛋,声音冷漠,可眼睛里却还留着一丝温情。

  “以后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她拿起包和外套,推开房门。

  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

  一脚迈出门,成芸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然后关上门,走进寒风。

  等她坐到车里的时候,天没有刚刚那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