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6页)


  对于姐妹们的关注和打趣,良辰自己反倒没什么感觉。所谓的情书,她是因为不好丢在食堂,所以才带了回来。信里声辞并茂,着重细节描写和感情抒发,良辰草草看了一遍,大概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并期待后续发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将信塞进抽屉。来大学这段时间,她可没想过这回事。
  此后,照样上课、吃饭、打水。偶尔在校园里遇上,不管看到没看到,她一率不作任何表示,只宛如陌生人,连个眼神都不给。
  结伴同行的朋友见了,常常笑她狠心。
  狠吗?不会。
  既然不可能有发展,那么又何必给他希望?现在的大学男生也不傻,看见对方没有回应,想必就该知道无望,从此打消念头。
  那个男生也确实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良辰却并没有因此而过上平静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陆续续又有其他追求者涌现了出来。在这所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工科院校,女生想找男朋友基本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时良辰早已声名鹊起,被一众人等评为院花,风光无限。
  可她还是无心。那些名声对她来说都是虚的,周遭或羡慕嫉妒或爱慕赞美的眼光,仿佛全不放在心上。与至交好友可以疯癫地打闹玩笑,却对其他泛泛之交始终疏淡有礼。走在路上,常有男生过来搭讪,她也只是静静听对方说话,完了道声“对不起”,转身走人。久而久之,有人传她骄傲清高、性格冷淡,她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照旧过自己的生活。
  其实,并非高傲。事后想来,不过是还没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然后,便是情人节那晚出去溜冰,与凌亦风有了小小的交集。
  缘分本身就是奇妙的东西。在不认识一个人之前,生活中根本看不见他的影子,而一旦熟识了,却仿佛时时处处都能相遇,常常一个不经意地转头,便能看见那道身影。
  良辰与凌亦风,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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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电梯边寒喧了一阵,师兄才说:“我太太带着儿子在楼下的麦当劳等我,所以……”摆了个抱歉的表情。
  良辰会意,立刻点头:“哦,你先去吧,我们还要逛逛。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那我先走了啊。”师兄挥挥手,笑容挂在三十岁男人成熟的脸上。
  四个人,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口,错开身去。
  往前走了两步,良辰终究还是回过头,再次看了看师兄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如果当初没有他,或许此后她的爱情和生活,都将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大二的某一天,她们接到通知,说是传播系与电子系举办联谊舞会,所有二三年级的传播系女生全在受邀之列。晚上到达西校区的舞厅时,恰好遇上这位身为电子系外联部长的师兄,良辰她们这才知道,原来他便是这次联谊的主办人之一。
  在这个全校规模最大的舞厅里,人头攒动,阴暗的光线里,只看见黑压压的身影来回穿梭。寝室里六个姐妹在属于本系的地盘里占了一张长凳,朱宝琳凑过来说:“你看,电子系的女生果真少得可怜。”
  良辰借着屋顶幽暗的灯光环视过去,果然,对面角落里,四个安静的女性身影几乎淹没在周围高大活跃的粗犷线条中。
  “……所以说,工科院校里,只有联谊才是解决男女比例失调所带来问题的最好方法。”寝室里一个女生插话说道。
  “正所谓互通有无嘛。”另一个女生很正经地说。
  一句话,似乎令大家立刻想到本系男生群体的弱势,听见的人静默了一秒之后,纷纷会心地笑作一团。
  舞会很快正式开始。
  随着音乐响起,舞池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刚开始男女生多半还有些尴尬推脱,但到后来,习惯了,也就自然手脚放开,落落大方地邀请他人或接受邀请,一群十八九岁的人,玩得不亦乐乎。
  良辰下场跳了几支,回到座位时,鞋面上不可避免地,印着数人的灰白脚印。其实,其间她也经常踩到对方的脚,与三四个不同舞伴,全都是在一叠声的抱歉之中渡过短短三四分钟的舞曲时间。
  当时只能怨为什么大一扫盲时,都没认真去学,否则此刻也不至于一路尴尬到底。
  曲子不全是悠扬的慢三慢四,偶尔还插了激烈跳跃的音乐,许多人纷纷跳入场中,身体舒展、表情兴奋,在闪烁眩目的灯光下,尽情舞动。
  良辰一向喜静不喜动,因此只是靠在一边的立柱旁,朝场中央正向她挥手的朱宝琳摆了摆手。
  这时,身旁插入一道清朗的声音,近在耳边:“……刚才踩肿了多少男生的脚?”
  良辰一愣,转过头,恰好对上一双含着微微笑意的黑色眼眸。
  “嗯?你也在?”她有些吃惊,居然差点忘记他也正读着电子系的二年级。
  凌亦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转了个身,也在大立柱旁背抵着倚靠上去。
  良辰侧着头又问:“……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知道自己踩了别人?
  凌亦风看着她,抬了抬下巴,淡笑着示意:“我坐在那边的时候,有好几次你从我面前经过,我都听见你一个劲地在道歉。”偶尔有灯光扫过她的脸,他甚至有几次看见她皱着眉一脸无奈的样子。
  “女生对于跳舞,不是应该很有天赋的么?”他提出疑问:“可你为什么完全一窍不通的样子?”
  良辰也很无语,只得耸肩:“这个问题应该问我爸妈,为什么没遗传给我运动基因。”
  凌亦风听了,挑眉笑了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音乐声骤然提高了许多。场中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排着一串,以手搭肩,和着欢快的乐曲跳起中场的兔子舞。
  良辰弯腰去拿水喝,才发现矿泉水瓶已经空了。在喧嚣的环境中,这时说话已经很费力,她晃了晃空瓶子,又指指窗外,示意出去买水。
  凌亦风见了,点头,比了个“同去”的姿势。
  舞厅离最近的超市也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其中一段较窄的小路,没亮路灯,两侧高大的树木耸立,遮蔽了月光,走在其间,只能隐约看见些影子,全是弃之不用很久的老旧低矮的房子。抄的是近路,路面并不太平整。良辰大一作金工实习的时候,骑着车从这里经过,一路坑坑洼洼,速度稍快一点感觉骨头都会颠得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