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没有了韩睿,她重新回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生(第2/3页)


  她只是摇头,“住在这里只会让我更难受。”又跟谢少伟交代,“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我。”
  可是一直没有等来任何消息,无论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白天,还是每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
  渐渐地,方晨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和那个世界彻底脱离了关系。
  没有韩睿,她重新回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生,那些枪林弹雨,鲜血性命,久远飘忽得仿佛从没有在她的身边出现过。
  一直到某一天。
  她照常深夜下班,走出单位门口的时候向马路对面瞥了一眼。
  本事无意之中的一个动作,却令她硬生生地愣在原地,呆了好几秒。
  那是个夜宵店铺外头的昏黄灯光,在夜风里摇摇晃动,一如数月前的那一天晚上。
  那晚他驾车停在她的面前。如从天降,却浑身是血,让人触目惊心。
  那晚她经历了一场视觉的震撼,第一次知道有人居然可以忍耐住那样的疼痛还能一声不吭。
  大概也就是那个晚上,她无意中遗失了自己的心。
  韩睿是个强悍的男人,任何问题在他的面前都似乎不是问题,他手中掌控着别人的命运,在好几次伸出手牵住她的手,动作呵护得如同对待某件珍贵的东西。
  甚至在那场爆炸之前的几分钟,也是他亲手将她送上了安全的逃生之路。
  可是现在呢?
  这个城市热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上不时有车灯闪过,然后方晨茫然地环顾四周,忽然觉得空旷。
  只因为那个人不在了。
  不管这一个多月来她如何安慰自己,事实却是,那个人是真的早已不在了。
  仿佛顿悟,她突然捏紧了双手,浑身颤抖,开始快速地向前跑去。
  目的地离得并不远,她在门前停住,喘着力握住拳头用力地砸门。
  她有点歇斯底里,直到门被敲开,仍停不下来,不停地大口呼吸,神色仓皇绝望得骇人。
  “出什么事了?”开门的女人问。
  “他死了。”她突然安静下来,动了动嘴唇,这几个字一路上都在她的心里翻滚,犹如一把尖刀,每滚过一下便将心口的肉剜下一块来,那样恶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知道血肉模糊,知道疼痛异常。
  她屏住了呼吸,心口仍很疼,片刻后,眼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这一夜,方晨像是哭干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
  韩睿死了。她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胸腔痛得让她无法呼吸,只能蜷着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为只要坚持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回他。
  三十多天过去了,她不愿意相信他或许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变成碎片,消失在大海里。
  曾经的她是多么痛恨他介入她的生活,恨他霸道地掌控她的行踪,更恨他害死了陆夕。
  现在她才知晓,其实这些恨全是假的,与他的生命比起来,这些全都显得那样轻飘虚幻。
  知道失去了他,她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真正接纳他。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什么都不去想。”
  凌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方晨止了眼泪半蜷在沙发上,嘴角边露出一丝残忍的嘲讽,“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他还活着,陆夕的事我也可以忘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苏东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递上几张纸巾,没有接话。
  有时候一个决定做出来,也许就是终生的遗憾。然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尤其是感情一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没人能说得清对与错,就像苏东对肖莫的爱一样。
  终于得到韩瑞的消息是在事故发生的两个多月之后。
  起初,钱军他们并不敢贸然通知方晨,直到亲自前去确认之后,才立刻派人将方晨接到目的地。
  深秋的午后,海风夹杂着咸湿一阵阵地拂过来,让方晨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稳了稳情绪,才兀自镇定地问谢少伟:“他在哪儿?”
  “就在里面。”谢少伟指向一栋十分普通的三层小楼。
  这样的住宅在海边十分多见,通常都是渔民们自己搭盖的。红色的砖墙偶尔反射着阳光,清冷地一闪而逝。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原本是用来晾晒海产品的,结果现在足足挤了一二十人,全是韩睿的手下。
  这么多的大男人聚在一起,换成平时制造的噪音肯定不会小,可是此时却几乎是鸦雀无声,有人默默地抽着烟,有人则干脆面色严肃地站着不动。
  早在来的路上,谢少伟已经在电话里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可当真正站在这里,方晨才有点不敢相信了。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失去韩睿的事实之后,希望又重新回来了。
  韩睿逃过了可怕的爆炸,被冲到海边救上岸来。
  “我要进去看看。”方晨说。
  谢少伟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讲,但最终点点头,领着她走进去。
  这栋农家小楼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红木地板已经褪了色,即使是在大白天,屋里仍旧显得阴暗冰凉。可是此刻方晨的手心里却仿佛沁出汗水,蜷曲的手指触及之处竟是一片湿滑黏腻。
  从某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走进屋来的一男一女。
  韩睿靠坐在床头,短短几秒之后便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移开,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深沉。
  他一言不发地等着他们敲门进来,才冷淡地扫去一眼,问:“有事?”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男人,午后清冷的阳光穿透玻璃,在他的周围留下若隐若现的光束。
  微尘在飞舞,而她的思绪却似乎凝固住,连话都忘记说了。
  方晨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知道谢少伟开口说话,她才回过神来。
  结果谢少伟说的却是:“这是方晨。”
  她下意识地愣住,只觉得这句话有些怪。不等她反应,尚在床上休养的那个男人就已经给了她当头一棒。
  韩睿说:“抱歉,我对她没有印象。”
  隔着几步距离,他的眼神扫过她,陌生而冰冷,如同回到初次见面的那一刻。
  他的做派和语气仍和以前一样,即使说着抱歉,也听不出多少真实的歉意来,反而带着那份熟悉的、高高在上的疏离冷漠。
  过了许久,方晨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