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只愣了一下,聂乐言终于忍不住“哧”的一声笑出来。
  “怎么?”仿佛受到了严重的羞辱,旁边的男人着实有点恼怒地侧目看她。
  “没事。”她却又渐渐敛了笑意,目光专注而认真地对着他说,“其实昨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跟你聊聊钟晓玲的事。”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一旦遇上什么苦恼的事情,竟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可是江煜枫看起来并不怎样吃惊,只是平静地“哦”了声,说:“她主动辞职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想了想,突然恍然,“你早就知道是她了?”
  “上周和KYLE打球的时候他提起过。钟晓玲的未婚夫刚与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工作室,她这样利用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只是为了帮他。”说完又转头看看她,“看来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
  被人轻易看穿了情绪,聂乐言不免沮丧:“确实。为什么你不早跟我说?”
  “我提醒过你的,忘了吗?”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而后才想起来,那晚他曾说她太念旧情,不是个好习惯。为此,两人甚至还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原来你指的就是这个。”她低下头小声地喃喃一句,抿了口果汁,又十分突然地问:“你了解精神抑郁吗?”
  似乎没想到她的话题转得那么快,江煜枫微微眯起眼睛,反问她:“谁精神抑郁了?”
  “一个朋友。”她顿了一下,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心底有某种冲动,使得她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我以前暗恋过的人。”
  果然,江煜枫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可是很快就转为疏淡的笑意:“暗恋了人家多久?”
  “四五年?还是五六年?我自己都算不清了。”
  “嗯,这确实像是你的作风。”
  他评价完了之后就兀自拿起报纸来看,她愣了愣,反倒忍不住追问:“难道你就不好奇?”
  他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你自己都说是暗恋了,可见没什么结果。”
  本来挺残忍伤感的一件事,可是被这样一说居然变得有点好笑,她也不禁抬起唇角,却又觉得有少许不甘心:“至少你也该打听一下对方的信息才对吧。”这是常理,不是吗?
  面对如此的不依不饶,江煜枫终于肯重新抬起头来,样子倒更像是在夸奖并安慰一个小孩子:“你能这样诚恳和坦白,让我觉得很高兴。不过,我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见她皱眉,他又笑了笑,唇边露出一个微笑完美的弧度,这才终于认真了点,又说,“刚才我还教你要向前看,如果现在反倒对着你的过去穷追不舍,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心口不一?”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在意?”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这样的态度,聂乐言竟然觉得有些释然。
  江煜枫轻轻摇头,难得的一本正经:“我更在意的是以后。况且,”他看着她,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相信,你之所以会暗恋别人,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俩还不认识。”
  “……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自恋的人?”过了两天相约见面逛街的时候,聂乐言忍不住问好友。
  秦少珍笑着说:“可你现在正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如果你不稀罕,我倒很愿意和你换换。”秦少珍说,“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至少表明他信任你。”她看着她,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语重心长,“乐言,你是不是因为程浩的缘故,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自己太过保护了呢?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却好像还是不能完全放开地去爱一个人。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虽然江煜枫以前有许多花边新闻,但至少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我几乎就没听到过类似的传闻了。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在乎你,否则以前你们哪能交往那么长的时间?”
  在好友的注视下,聂乐言怔松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低声道:“他也说要我相信他。”
  “是呀,那你为什么不听从这个建议呢?这样对你们俩都没有坏处,而且,他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你的信任了,不是吗?”
  说起这个,聂乐言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昨晚江煜枫突然交给她一样东西。当时她正在玩电脑,结果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后面,几乎吓她一跳。
  那只遗失很久的水晶挂坠,正好端端地躺在他伸过来的掌心里。
  他说:“还你。”
  果然当初的直觉是对的,一直找不到,只是因为被他收了起来。
  可她此时已经没有那天那样的激动了,收起挂坠,再去看他一脸平静自然地样子,什么也没再多说,转过身继续上网看新闻。
  这只水晶小鹿,他也该拿去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
  当年的一念冲动,谁知道竟然偷走了对于程浩来说或许是最重要的一个纪念物。
  如今她再留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倒不如还给他。她想,或许对他目前情况的缓解会有一定得帮助呢。
  从餐厅出来,分开之前秦少珍最后说:“全心全意地相信并爱一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怕。更何况,这一次是有回应的爱,你就好好尝试一次吧。就算以后结果并不算太好,但至少自己不会感到遗憾。”
  “知道了。”聂乐言笑道:“什么结果不算太好?不许诅咒我。”
  又直接打了车去附近的心理康复治疗中心,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见到程浩独自从大楼里走出来。
  他有点吃惊:“你是来找我的?”
  “嗯。”她看着他,今天穿一身浅蓝条纹的衬衫和牛仔裤,无论事精神还是气色都要比那天见面的时候好了许多,看来严诚的努力算是有了效果。
  于是稍微放下心来,她提议:“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他看了看时间,说:“恐怕不行,一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其实从表面上看来,眼前的男人又恢复成了过去她所熟悉的那个人,可经历了之前的那一次,聂乐言仍旧不免怀疑,嘴唇动了动,结果还没问出来,他却已经先开口说:“放心,是回公司,不是去喝酒。”他微微垂下视线看她,清风扫动着额发,露出依旧清俊的前额与眉眼,恍如那年初见时的光景,他微微笑了笑,“那天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后来也听严诚说了,他说……你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