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第3/3页)

“她们是我的朋友,”罗斯玛丽说,“请别叫她们婊子。”

“她们是一群不该管别人闲事的蠢婊子。”

“她们只是要我听听别人的意见。”

“你看的是纽约最棒的医生,罗斯玛丽,你知道希尔医生是什么东西吗?他什么也不是。”

“我已经听腻了萨皮尔斯坦医生有多厉害,”她开始哭道,“我从感恩节前就开始疼了,他却只会告诉我,疼痛很快就会停止!”

“不许你换医生,”凯说,“这样我们两边都得付钱,想都别想。”

“我没有要换医生,”罗斯玛丽说,“我只是想让希尔也检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不许你那么做,”凯说,“那样……那样对萨皮尔斯坦不公平。”

“不公平?你在说什么?那样对我就公平了吗?”

“你想听别的意见?好,告诉萨皮尔斯坦;让他决定去听谁的意见,至少对这位医界大佬表示尊重。”

“我要希尔医生,”她说,“你要是不付钱,我自己付……”她突然闭起嘴,浑身僵麻,动也不动地站着。一滴泪水朝她嘴角滑落。

“罗斯?”凯问。

疼痛停止了,消失了,就像卡住的汽车喇叭,终于不再响了。就像任何消失的事物一样,离去不再复返。感谢老天垂怜,痛感消失不见了,噢,等她缓口气时,感觉一定非常舒畅!

“亲爱的?”凯担心地向前走近一步。

“停了。”她说,“疼痛停了。”

“停了?”他问。

“就在刚才。”她勉强地对他微笑,“停了,就这样停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吸气,然后再深吸些。从感恩节前,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如此深呼吸过了。

罗斯玛丽张眼时,凯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调的饮料里放了些什么?”他问。

她心头一沉,宝宝被她用雪利酒害死了,或是坏掉的蛋,或是加起来的那些东西。宝宝死了,所以才会不疼了。痛楚等于宝宝,而她竟傲慢地害死了孩子。

“一颗蛋、牛奶、奶酪、糖。”她眨眨眼,擦擦脸,看着凯,尽量把酒的毒性一笔带过,“还有雪利酒。”

“多少雪利酒?”他问。

体中有个东西在动。

“很多吗?”

又动了一下,以前那里从不曾有动静,现在却被推挤了一下。罗斯玛丽咯咯笑着。

“罗斯玛丽,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到底喝了多少?”

“还活着,”她又咯咯笑了起来,“在动了,没事了,孩子没死,正在动啊。”她垂首望着棕色绒布下的肚子,双手在上头轻轻压着。现在有两个东西在动了,也许是两只手或脚,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

她径自盯着肚皮,一边朝凯伸出手,快速地摆动手指要抓住他。凯走近把手递给她,罗斯玛丽把凯的手按到侧腹部,孩子又动了。“感觉到了吗?”罗斯玛丽看着凯问,“在那边,又动了,感觉到了吗?”

他脸色苍白地抽开手:“是,”他说,“我感觉到了。”

“没什么好怕的。”罗斯玛丽扬声大笑,“又不会咬你。”

“太好了。”凯说。

“就是啊。”她再次捧住自己的肚子低头看着。“它活着,正在里头乱踢。”

“我来清理一下。”凯说,拿起烟灰缸和玻璃杯,然后再捡起一只杯子。

“好了,戴维或阿曼达,我们知道你在那儿了,现在乖乖地让妈咪把家里收拾干净。”她大笑说:“我的天,这孩子好活泼!应该是男孩吧?”

罗斯玛丽又说:“好了,别急,你还有五个月才出生,省点力气吧。”

接着她笑道:“凯,来跟他说说话,你是孩子的父亲,叫他别那么性急。”

罗斯玛丽不停地笑着,哭着,用两手抱住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