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们的心思(第2/3页)

一口滚热的酥油茶进口,叫我的脸也燥热起来,红透了——怎么说呢,唉,那样的事我怎样出口呢?我“咕噜咕噜”喝茶,一碗下去,又一碗。翁姆女人只在一旁急了,说喝慢点,姑娘喝慢点,瞧,你的脸烫得红起来了!

“嗯翁姆阿姐,不是烫的,是我有心思呢。”我突然这么胡乱地说了。

翁姆女人只朝我笑,“哦呀梅朵姑娘,你有什么心思,跟阿姐说吧。”

“当然,当然阿姐,我想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是很快乐?”

有些暧昧、混乱和多余的话。翁姆羞涩了神色,低头不应声。

“阿姐,我想跟你说一个我的秘密,我心里也装着一个男人……我像那个……喜欢雪山一样地,喜欢着他……”

“哦呀。”翁姆答到,却一点不吃惊,她不认为那是秘密,“你们俩个早就应该是好好的一对儿。”翁姆笑笑地,眼神里仿佛跳跃着月光的影子。

“阿姐,你不会笑话我吧?我竟和你说出这样的话!”

翁姆却又含蓄起表情了,温情浅浅地荡漾起来。

我们的对话突然中断了。

蒋央,原本我想以此为引子,劝导翁姆。抑或,我的心思也如翁姆一样,盼望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软化成柔弱的水,做一个真实地、被爱护的小女人,安静和细腻地生活。我总在感觉,有个青年,他像雪山一样始终雪亮在我面前。我一直就在幻想,我要做这雪山下的草地,或者草地上的经石,经文。我想只要这样,这青年将会千万遍地到来,踏草地,转经石,诵经文。

可是现在,我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我在对翁姆艰难地说,“阿姐,那你呢?……那天拴在门口那匹大灰马的主人……”

翁姆急了,只回避道,“姑娘可别再说了!”

“嗯……”我的手就从衣兜里又摸出另外一个东西,“阿姐,这个……”

好吧,我要说出来!

“阿姐,大灰马的主人如果再来,你要吃上这个。”我把药包打开,“这个的,虽然小小的药丸子,但是可以叫你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不会……呃……就是不会怀娃娃。这个的,是一天一粒吃下去,就好。还有,这个,这个……算了,这个你且收起来,回头再说。”我把安全套放在一边,“阿姐,我们女人的身体比起男人的身体要脆弱。我们的身体要生娃娃,要做活路,伤害的太多了。所以一定要多多地保护好。身体没有了,我们的娃娃呢,就没有人管了。就像,你看,你们的草原上又出现孤儿了。没有阿妈的娃娃多多地可怜呀!”

翁姆女人洞张着嘴半天,才回应。“哦呀。”

我想她肯定是同情孤儿才“哦呀”吧。她肯定不能完整地明白我的意思。就把药包递上去,又细细地跟她招应。“这个药,在他来的时候一定要吃一颗。后来,是每天需要吃,一天吃一颗,一个月的样子需要吃二十二天……算了,你先一天吃一颗吧,到时还是我来跟你招应什么时间停药好了。”

我已经满头大汗。闭眼倒在毛毡里,仍然担心着翁姆女人的理解能力。她究竟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呢?但是她却在不停地“哦呀哦呀”回应。然后收起药,领着我上草原去寻找那两孩子了。

悄悄地背着月光处理完翁姆的事情过后,第三天上午,我正要上课,却发现小尺呷站在过道里,神色很是着急。

“老师!我要请假!我要回去!”

“怎么啦小尺呷?”

“我们家阿妈有事情了!我要回去!”小尺呷已经顾不得我应允,转身往楼上跑,拿个包裹要走。月光一把拉住他。

“小尺呷!你如何知道你阿妈有事情了?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但是刚刚我阿叔过来,他是特地来接我回家的,那肯定是有事情了!”

小尺呷说完便跑了。我愣愣地望着他跑掉。

月光一头雾水地朝我赶过来,不是对于小尺呷的行为吃惊,而是对我,竟然可以放纵小尺呷的举动吃惊。

“这回你怎么了,可以任凭小尺呷跑掉?”月光声音奇怪地问。

“不!月光,你来看,你看,那小河边上有人!”我说,心突然晃了一下,那是一个骑灰色马匹的汉子!那灰马,是我曾在翁姆家屋檐下看到的!

难道翁姆真出事了?又出的什么事?

小尺呷已经爬上那汉子的马背,他们快马加鞭地往回奔跑。

月光看着倒是面色窃笑了,说,“梅朵,你看翁姆会有什么事情呢?真叫人不懂。那个汉子我认识嘛,他是白玛雪山那边农区的大尺呷,是翁姆的情人,也是小尺呷的……嘿。”

月光在得意地笑,我却无形地紧迫起来。

“月光,你暂且照应好课堂!我也要到翁姆家去一趟!”我抽身跑进马厩,跨上列玛,朝翁姆家奔去。

蒋央,后来翁姆的情况真叫我欲哭无泪了。她此时其实已经怀孕。而那个让他怀孕的汉子,就是大尺呷。他在农区早有妻室,是不会和翁姆结婚的。不过既然有娃娃,翁姆打算再生下来。但今天在与男人完事过后,她感觉身体好大不适,腰部痛得厉害。实在剧烈之时,翁姆就想起我送给她的避孕药。想起我说的‘一天一粒地吃下去,就好’这个话,急骤的疼痛叫她一时忘了我的前后招应。只觉得既然吃下去就好,那就吃吧,看能不能让疼痛缓和一些。就尝试吃下一粒,不见效果,再吃一粒,仍无反应。女人瞧着细细的药丸子,想肯定是吃得少了,需要吃下一包才管用吧。情急当中就服下了一整包避孕药。然后就是翻肠倒胃,黄胆水也呕吐出来,头在猛烈疼痛,疾病突然缠身。

等我赶到翁姆家时,翁姆倒在床铺里蜷缩着腰身,抱头呻吟。骑大灰马的男人却一溜烟不见影了。小尺呷站在屋里两眼无光。孩子们围在床铺旁,所有目光直接坠落在我脸上,叫我也慌张。从来没遭遇过这样无辜的祸事,我有点措手不及。小尺呷声音颤抖地问,“老师,是不是要送到县城医院去?”

“是!小尺呷!你留在家里照顾好弟弟们,等阿妈回来再回学校去。大娃子,你陪我,我们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