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吨吨去珠珠家玩的时候, 偶尔会进珠珠的小房间，那里几乎是珠珠的私人小天地，藏着她收集起来的各式各样有趣的东西。

这天，珠珠爸爸新买了一套拼图, 珠珠邀请吨吨一起去玩拼图。

两个人在珠珠的小房间里, 五彩斑斓的彩虹拼图散落在地板上, 两个小家伙一边研究图案一边说幼儿园的小八卦。

“笃笃笃。珠珠, 我切了点水果。”

是珠珠妈妈的声音。

珠珠头也没抬地说：“妈妈，我在跟吨吨说话, 等一等吃。谢谢妈妈！”

珠珠妈妈道：“那我放外面桌上了，要吃自己出来拿。”

吨吨听到她们的对话，惊奇地意识到一件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事情：

原来大人进入这个小天地的时候，是需要经过珠珠的同意，这是她的领地, 她才是主人。

如果他有一个自己的私人空间, 是不是也意味着可以这样做？

可是，他至今都跟两个爸爸睡在一起，根本不存在私人空间的概念。

吨吨纠结了。

为什么拥有自己独立的小空间, 和随时与爸爸相处, 这两者竟然是矛盾对立的。

珠珠见吨吨若有所思, 像是心不在焉, 她拿起拼图的小卡片在他面前晃一晃：“吨吨？你怎么啦？你跟你小芝麻爸爸一样, 爱发呆啦？”

吨吨回神，挠了下耳朵，趴在矮桌上，问：“珠珠，你一个人睡觉的话, 害怕吗？”

“一开始有一点，但是妈妈就在旁边，就不怕。”珠珠手里捏着小卡片，走向贴着照片的墙壁，她拍拍墙壁对吨吨说，“爸爸妈妈就在墙的那边。很近的。”

吨吨看看她温馨的小床。

珠珠的小木床是上下铺形式，上面用来放珠珠的玩偶枕头之类的，下面是她睡觉休息的区域，比普通的双人床要小一点，但比吨吨的小床大多了，床上也有许多玩偶软枕，靠墙的位置还贴满贴画纸。

有自己的小世界，好像也很棒。

回到家后，吨吨看爸爸和大青蛙正坐在客厅里看电影，他扑到了两个爸爸的中间，努力地找找存在感。

“宝贝？”周文安开门放他进来后，就感觉他闷闷不乐的，“怎么了？在珠珠家玩什么了？”

他正要按暂停，吨吨立刻阻止：“爸爸继续看哦，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梁司寒和周文安听了这话对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看电影。

这是一部文艺故事片，讲述陌路人共同组成的家庭如何在正常的社会体系中苟延残喘的生存，外文片。

吨吨听不懂台词，只能看到里面也有小朋友，有像爸爸和妈妈那样的组合，还有一个笑起来慈祥的老奶奶。

梁司寒抱起宝贝儿子搁在腿上，亲亲他的后脑勺：“看懂了吗？”

“没有。”吨吨捂住眼睛，用力揉一揉，他今天晚上有了奇怪的体悟——

他迫切地想长大，想独立，可心灵如此依赖爸爸们，光是让他说出“我想拥有一个小房间”都变得困难重重。

吨吨难过，声音都变得越发忧伤，他转身把脸埋在大青蛙的胸口，唉声叹气地说：“爸爸，是我太笨了。”

笨笨得看不懂电影，笨笨得处理不好自己的小事情。

周文安还是暂停了电影，画面定格在烟花绽开的瞬间。他靠在梁爸爸的肩头，伸手揉揉小宝贝的背：“吨吨，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跟爸爸说说好吗？让爸爸和大青蛙帮你出谋划策。”

吨吨从大青蛙怀里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爸爸，心里头竟然有些莫名的小委屈，他在大青蛙腿上蠕动两下，拱进爸爸怀里。他揉着眼尾，小声说：“爸爸，我想先自己想好，再告诉你和大青蛙。爸爸，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周文安想，宝贝儿子好像真的长大了，开始想要独立思考。

他一如从前，温柔地点了点小宝贝的鼻尖：“爸爸不着急，等吨吨想明白，再跟爸爸和大青蛙说。要记得我们一直在吨吨的周围，等你有处理不了的难题时，就可以随时找我们，好不好？”

吨吨翘起小嘴巴，亲了亲爸爸的下巴，亮闪闪的眼眸令他看上去像一只纯真可爱的小兽。

“好的爸爸。”

他往爸爸怀里用力蹭了蹭，他从小就特别喜欢爸爸身上温软但可靠的气息。

梁司寒也满眼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夜间，两个大人哄睡了吨吨后，他们在客厅继续看剩下的电影。

周文安望着屏幕上一家和乐的模样，低声轻叹：“也不知道吨吨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梁司寒搂住他：“别担心，吨吨虽然还小，可是有分寸。真是大事，真需要我们帮助，他早就说出口了。”

“嗯。”周文安也知道他的话是对的。

可是心里头总是会为宝贝儿子的情绪锁牵挂。

几天后的周末，周文安在厨房准备早饭。他自从去上课，已经很少做早餐，难得起早就想为梁爸爸和吨吨煮咖啡、热牛奶。

周文安正从冰箱里取出牛奶盒，就被一双小手臂抱住了腿，紧接着挨过来一个软绵绵的小家伙。

他合上冰箱，弯腰捏了捏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吨吨？怎么不睡了？”

吨吨迷迷糊糊地依靠着爸爸，叽叽咕咕地含糊说：“爸爸，吨吨想好了，吨吨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

周文安微微愣了下，难道宝贝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苦恼么？他半蹲下来，搂住儿子的小身体，“宝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了？嗯？跟爸爸说说？”

吨吨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靠在爸爸肩上：“爸爸，我想跟珠珠那样，有个小房间，爸爸，我不会害怕的，我会很勇敢很勇敢的。”

周文安乍一听到这话，考虑的根本不是小宝贝会不会害怕的问题，而是他就要这样“失去”自己的小宝贝了？

他至今都保留着每天晚上睡前亲亲小宝贝的习惯，甚至夜里都会无意识地睁开眼看看他在小床里睡得怎么样……

他揉揉吨吨柔软的头发：“宝贝，让爸爸和大青蛙商量一下，好不好？我们看看怎么安排。”

尽管他是那样的不舍，可依旧舍不得违逆宝贝的内心，希望可以尽量顺着他的心意、满足他的心愿。他轻声地靠着宝贝儿子的小额头，呢喃道：“爸爸的吨吨真的长大了，变得很勇敢了。”

“唔。”吨吨闭着眼睛，扯开嘴角笑了笑，他也是做了很久才下决心和爸爸说的。

等周文安把这件事告诉梁爸爸，后者也觉得有些意外：“吨吨自己提的？”

“嗯。”周文安有些忧伤，但抬眸对他笑了，“换个角度，总比我们提，他不愿意哭着闹着好，是吧？”

话虽如此，可是梁司寒仍然能分辨得出他言语间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