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雏凤鸣 第十一章 妖火连天烧

少年听见孙清扬她们出了林子,才开口说:“你们出来吧。”

树下立刻站了十七八个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如同他们刚才一直守在树下似的。

其中一个飞身上树,把少年抱了下去,另有一个往树下的那具尸体上倒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那尸体就化成了一摊血水。

然后,十七八个人齐刷刷地在少年身前单膝跪倒。

“追杀我们的人已经全部伏诛。属下来迟,令少爷受惊,请少爷责罚。”

少年摆了摆手:“起来吧,只剩你们几个了吗?”

一个中等个、瘦削的男子显然是领头的,站起身上前一步回答:“是,少爷,其他的人已经捐躯矢剑,杀身成仁。”

回来时,一百个护卫随行,其中还有六个是影卫的高手,而今,却只余十七八个了。对方竟然派出这么多高手,一路追击,这是要不死不休啊,好狠!

这一路上意外接二连三,趾踵相接。圈套的巧妙,掩灭痕迹时的手法,几乎让他以为是自己在梦里泄露了行程,所以令对方预先有了准备,以致他们能够轻易穿透铁卫下的埋伏,摆脱影卫的追踪。

从北平到京师,自己一行人由闹市到偏远的乡野,从陆地到穿湖而过,昼伏夜行,有好些次都以为已经躲开了他们的追杀,谁知又被追了上来。如果不是铁卫和影卫的拼死相救,自己又运气过人,只怕对方早就得逞了。

而且追杀的人这一路上所表现出来的阴狠老辣……甚至像是本能反应一般的躲避,实在是让人十分佩服,这样的人力,绝非是两三年能够培养出来的。

尤其是对方一旦失手,立刻自尽,视死如归,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阴沉,用这样身手的死士,令人感觉很奇特——就像对方对自己那种了如指掌的熟悉,就透着一股邪劲,像是自己的影子,自己怎么动,对方就怎么跟。

这样的追杀、狠绝自不必说,谋算、围攻、合纵,无一不是极致。

如果追杀的不是自己,简直要为之赞叹!

越想越心惊,这一次,自己确实是低估了对方,也太冲动了,方才要是对手再多一个,或者没有遇上孙清扬,恐怕命已休矣。

此时冷静下来,正确地评估对手那一剑的威势,真是,好险!

少年闭了闭眼睛,强压下情绪:“青龙,找人好好收敛他们,优厚抚恤他们的家人。”

“是,少爷。您的伤……”

“暂且无妨,余毒已经清理过了。”因为压下的怒气,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回到府里要好好查查,如果不是有内鬼,我们这次的路线怎么会被人知道!”

“是,少爷。另外,刚才氐宿查看寺里的情况时,发现了咱们府里的人,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母亲身边的人?”少年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狠绝,“你悄悄告知母亲,就说我要在这寺里养伤。”

“少爷不可,寺里到底不比府中禁卫森严。”

“就是如此,他们才会很快再来。”

那些人,不像一般的杀手一击不中立刻退走,反倒如同自投罗网似的,追着他们杀至京师。这京师人山人海,对方敢跟至此,想必是觉得有胜算,在这京师之中能够隐匿,若果真如此,只怕很难找到幕后之人。

还不如在这灵谷禅寺,让他们送上门来。

青龙骇然,少爷竟然要以身作饵!

“少爷不可……”

没等青龙把话说完,少年就打断了他:“不必说了,我意已决。这一次,是我小瞧了他们,下一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安排下……”

听了少年的吩咐,青龙频频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问道:“少爷……刚才那小姑娘?”

若依照平日的习惯,青龙根本就不会问,直接就会让人处理了孙清扬善后。

但刚才他见少爷打发那小姑娘离开时,竟然问了她的姓名,长孙少爷年纪虽小,但行事历来干脆利落,从不会有妇人之仁。若是要那小姑娘死,断不会问她姓名,可长孙少爷的行踪,又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她……”少年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看上去竟然有些温情,“不足为虑。”

青龙以为是自己眼花,少爷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这位爷,打小行事就沉稳有度,自己和玄武、白虎、朱雀跟他这么些年,就没见他如此过。

再一看,那一丝笑容不见了,像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中午,用过斋饭后,走到她那一处精舍的院门口,太子妃就挥了挥手,留瑞香和素心在门前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午休。

到了正房,又留单嬷嬷在房门前守着。

环顾四周无人,太子妃才侧身进到屋里,并顺势关上了房门。

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到了旁边李良娣的院里,各安其责。

正房的太师椅上,赫然坐着那个少年郎。

见他要起身施礼,太子妃忙挡着:“我的儿啊,你怎么不到床上歇着,氐宿说你受了伤,快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重不重?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对你动手……我叫单嬷嬷端午膳过来,你用过没?”

完全不像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太子妃,完全就是一个为儿子着急上火的慈母。

少年被太子妃按回椅子上,笑着回答:“孩儿吃过了,伤势已无大碍,害母妃担忧,是孩儿不孝。”

他自幼养在祖母身边,对太子妃的感情,敬多过爱。但他知道,母妃对自己感情深厚,每每没有外人在时,总是看不够他,如同心肝儿肉的疼,永远当他还没有长大。

在外面,为掩人耳目,属下一律称他少爷,称父亲、母亲为老爷、夫人,他也总是称太子妃母亲,但在府里,他就会叫母妃,这一声称呼,多了皇家的礼仪,也多了疏离。

太子妃心疼地看着他已经包好的手臂,又拉开衣服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哭腔中带着狠厉:“谁这么胆大,竟然敢对瞻儿你动手?可查出什么没有?捉住了?”

“暂时还没有,所以,我想留在灵谷禅寺养伤,引蛇出洞。”

太子妃断然拒绝:“万万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能以身犯险?就是你皇爷爷、父王知道了,也绝不会同意。”

“因此才要母妃忙着圆话,有您帮衬着,皇爷爷和父王就不会知道的。”

“不,这事娘不能依你,娘不能让你冒一点点风险。你不知道,听氐宿说你受了伤,娘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若不是他说你平安无事,娘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