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十章 价重双南金(第4/5页)

朱瞻基点点头:“这首颇有些风骨,写出了山茶的风貌。”

跟着,赵瑶影说了首宋朝陆游的:“雪裹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凭阑叹息无人会,三十年前宴海云。”

袁瑗薇转了转眼睛:“赵姐姐说的这首有些自怜自伤了,我倒更爱陆放翁的另一首咏山茶,‘东园三月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精气神十足,写出了茶花的美艳傲然。”

朱瞻基笑道:“我看不光是茶花,袁嫔也很是美艳冷傲呢。”

赵瑶影腹诽,只不过美艳对你,冷傲是对我们。

沉吟片刻,她诵了一首唐代李白的:“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无由共攀折,引领望金扉。”

孙清扬拍手笑道:“赵姐姐这首好,不光说出了女孩子美貌如同稀世的茶花,还表达了相思之情,确实很应今儿个的景呢。”

朱瞻基也笑赞:“瑶影这首确实接得很好,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可不就是你的模样。”

袁瑗薇娇笑道:“姐姐这首这么好,我要想一想,‘酒面低迷翠被重,黄昏院落月朦胧。堕髻啼妆孙寿醉,泥秦宫。试问花留春几日,略无人管雨和风,瞥向绿珠楼下见,坠残红’。宋代辛弃疾的这首《浣溪沙》勉强能抵得了。”

就这样你来我往,一首接一首,到最后,赵瑶影不敌,败下阵来。

孙清扬看看脸色发白的赵瑶影,和朱瞻基笑道:“袁姐姐独占鳌头,您今儿个在她那儿掌灯,这赵姐姐不遑多让,您明儿个是不是也该在她那儿掌灯呢?”

朱瞻基哈哈大笑:“就依你,不过她们两个都有份儿了,你这个看客也不能落下,后天晚上,菡萏院掌灯。”

胡尚宫到梧桐院没几天,就看出许多问题来。

胡善祥是个性子软和好说话的,加之在孕期困倦没精神,芷荷几个顾着她顾不到外头。梧桐院里,丫鬟、婆子们渐渐惫懒起来,有为争夺衣裳首饰怄气的,有当值时晚来早走的,有消极怠工的,有脾气暴、火气大发生口角的,有未经主子允许擅自进屋的,还有些得陇望蜀的……

胡尚宫来了不过几天工夫,就有六七个犯事的人被她撞见。

和胡善祥说,她不过好脾气地笑一笑,只叫严厉约束一干人,并没有什么真章程拿出来。胡尚宫怀疑要不是太子妃隔三岔五地派了人过来看,那些个奴才简直可以翻天。

她知道这也怨不得妹妹,妹妹在家排行第三,母亲性子懦弱当不了家,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情,妹妹根本就没学过。来到太子府,当家的又是太子妃,需要操心的地方不多,胡善祥自然也就没把这些个问题当回事。

反正大面上过得去,丫鬟、婆子们在她面前维持着表面的恭敬,胡善祥的眼里看到的就都是一团和气。至于有些小岔子,是人哪有不犯错的,只要没真耽搁什么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

而同样的问题,在胡尚宫的眼里,就是丫鬟、婆子们当差不尽心,梧桐院人事松散,一盘散沙,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出大事酿成大祸。

这怎么行?要是等胡善祥生产,或者是怀孕期间因谁当值不尽心、出了岔子,损了子嗣谁都担待不起。胡尚宫此来的目的,就是要保证妹妹平平安安地产下子嗣。因此,她必须将这乱七八糟的局面扭转过来,要给昭和殿立规矩,先从梧桐院开始。

胡尚宫是永安宫里王贵妃娘娘跟前儿的人,又是太孙妃的亲姐姐,受了太子妃的委派,无异于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她说立规矩,纵有人腹诽,面上也得堆着笑撑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有些不以为然的鸡会被杀来给猴子们看。

作为尚宫局的主管,胡尚宫管理人事很有一套。

她并不会逮着就罚,而是先明确责任,确定每个人当差的职责,白纸黑字列明当差的时候不能做什么,什么身份能去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连丫鬟、婆子们的穿戴都会有明文规定,把那些个想打扮得娇艳妖娆,背着太孙妃勾引皇太孙的不良行为扼杀。

胡尚宫的规矩总结起来就是:第一要忠心,绝不允许背主;第二要办事利落、严谨认真,偷奸耍滑之辈定不轻饶;第三要守本分管好嘴,有说是非、传长短,背后议论主子的,决不容忍。连相应的处置都条条列得清楚,轻则训斥,重则打手板、罚月银,屡教不改的直接赶出去,有犯事严重的则驱逐发卖或活活打死。

除了罚月银和驱逐发卖、打死需要禀告胡善祥,其余均由胡尚宫直接掌握惩治尺度,胡善祥身边的芷荷和若莲,还有胡尚宫身边的两个宫女负责日常监督、训诫和落实。

梧桐院按胡尚宫的新规矩管理了几天,骂的骂,打的打,罚的罚,甚至还真撵出去了一两个出头鸟,梧桐院里顿时一片清明,太平规整了许多。

这一规整,连先前觉得姐姐有些多事的胡善祥也觉得颇为满意,笑着赞她:“到底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真是能干,要是你不来,妹妹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胡尚宫虽然也有些得意,却仍然皱着眉头高瞻远瞩地说:“在宫里,发卖打杀几个奴才立规矩都不是难事,难的是牵扯到他们后面的人,要是处置不当,只怕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顺得哥情失嫂意。”

胡善祥不明白,但她这会儿已经吐得神思倦怠,没有兴趣多问:“左右母妃将这院里交给了姐姐,昭和殿里除开殿下外院那边,内宅随你整治,你就放开手脚去做吧,只一样,不能存害人的心思,也不可有意为难她们几个!”

胡尚宫看了看胡善祥:“宫里的女人们就是这样,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当面见了,也会一团和气。我一早就说过,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有些事情应该防患于未然,妹妹怎么总是听不进去呢,等到真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胡善祥叹口气:“姐姐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宫里过得艰辛,被人害也害过人,早已经不相信这宫里的女人相互间能够和睦共处。但你看,母妃那么宽厚,不也好好地管着这一大家子,父王那么多嫔妾,也并没有谁做出残害子嗣之事,你太过小心了。”她抚了抚仍然平坦的小腹,“不是所有人都存了恶意,孙妹妹她们送到这院里来的东西,都先找人过目验过才交过来,哪里需要你这般小心?我这院里的人虽然不太尽心当差,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背主之事,你又何必话里话外地敲打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