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十二章 高树易悲风(第3/5页)

众人一看,朱瞻基竟然为了张婕妤质询皇后,不由露出各种神色。

看见赵瑶影和刘维关切的目光,孙清扬笑了笑,示意她们少安毋躁。

她离座,走了下去,对着上头的朱瞻基施了一礼道:“皇上明鉴,臣妾宫里头虽有红花,但臣妾并无谋害张婕妤之心,她一个小小婕妤,臣妾还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况且,她身怀有孕,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害她?”

顿了顿,她道:“臣妾为六宫之首,要真想为难于她,有的是手段祸害,犯不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使出这样的伎俩。”

袁瑷薇听了,挑挑眉笑道:“哟——话可不能这么说,皇后做出这样的行为,确实很出人意料,但这越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才越见手段呢,焉知皇后此举,不是欲盖弥彰?这宫里头,可是只有您那一处才有红花,这想赖别人,也赖不着啊!”

看到朱瞻基眼底的一抹冷意,孙清扬心里一动。

她当然不会认为朱瞻基会因为这事和她过不去,别说这事不是她做的,就是她做下了,朱瞻基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别人都道张婕妤宠冠六宫,连皇后也有所不及,只有她最清楚,在他的心底,除了自己从来就没有住进过别人。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对她交付,又怎么会为一个张婕妤处罚她?此次质询,恐怕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就像他宠张婕妤一样。

一念及此,孙清扬突然大笑起来:“丽妃说得好不荒唐,本宫的红花领来不过是为了活血通经,散湿去肿罢了。若本宫想害她张婕妤,只消轻轻一根手指,就能将她摁死,犯不着这样耍手段,落人口实。至于那红花,也并非本宫才有,之前听说贵妃的宫女脚扭伤,已经分了一些给她。”

看着朱瞻基,她的笑声转为凄然道:“难道在皇上的心中,臣妾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吗?这三宫六院哪一个妃嫔所出,不都得奉臣妾为嫡母,尊臣妾为母后,臣妾犯得着去这么做吗?请皇上好生想想……”

朱瞻基晃了晃,抬眸看着孙清扬,眼里思绪万千,却只是紧紧抿了唇,似是在无声地斥责她。

焦甜甜起身行礼道:“臣妾今日也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亲眼所见皇后娘娘叫人包了一包红花送给贵妃了。”说着,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何嘉瑜,只见何嘉瑜脸色一白,高声道:“臣妾并未加害张婕妤!”

她这还没有动手呢?怎么就成了这样,难不成有人抢到了她前面,还意图把罪名推到她身上不成?

朱瞻基良久没有说话,沉声道:“将御膳房里所有人下牢用刑查问,皇后与贵妃无诏不得出宫。”

话未说完,何嘉瑜已经凄声道:“皇上!”

朱瞻基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突然挥了挥衣袖:“摆驾回宫——”

随着他起身匆匆离开,何嘉瑜面如死灰。

孙清扬面容平静地走过去扶起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到现在你还没发现吗?这一局,分明是针对本宫和你来的,只要得逞,就能借本宫和你之手除掉张婕妤,还可以一石三鸟将我们都拉下马去。此局一箭数雕不说,还设计得如此大胆,想一想谁能从中受益,谁就是始作俑者。”

何嘉瑜听了惊声道:“皇后是说……”

孙清扬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说。

何嘉瑜却恨声道:“臣妾先前也猜过是她那个贱人!她觊觎皇贵妃之位已久,难怪会出手蓄意陷害臣妾!”她低声道,“皇后放心,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让她讨得便宜去。”

孙清扬点点头,微笑道:“既如此,便拜托贵妃了。”

燕枝走过来,搀着她登上步辇后,眼角漾开一丝笑意:“娘娘您真是好计谋。”

孙清扬故意当着焦甜甜的面,将红花转赠一部分给何嘉瑜,就打算了要借此惹些事端,却没料到有人比她更等不及,竟然私自做些手脚,连她也想一并算计在内。

听到皇后被禁足,宫人们有喜有忧。

孙清扬却无所谓,她既然能让张婕妤自以为她只是个无宠无爱的中宫之后,又何论封宫之事?她只是担心下毒手的时候,有人在这其中盘旋、周转,从而使其计谋得逞。

像今天这一局,既能除去了张婕妤腹中胎儿,又能挑拨皇上和她,以及和贵妃的关系,显然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点。

孙清扬想到张婕妤这一冒头与宫里头的作对,就有些神思不宁,怕这其实只是开端,后面潜伏着更大的局。

看到孙清扬漫不经心的样子,燕枝眼底却俱是兴奋。

皇后如今虽得圣宠,但终究有色衰爱弛的时候,要不,底下的妃嫔们也不会如此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动。皇后肯自己出手,无疑能够给那些个觊觎中宫之位的人,一个很好的震慑。

有了这一局,只怕那些个人得重新掂量掂量,究竟谁才是中宫之主。

很快,张婕妤险些滑胎一事就有了眉目。

御膳房做银耳木瓜羹的宫女供认说是贵妃娘娘指使,因为张婕妤爱吃银耳木瓜羹,那碗送到宴上,即使不是上到她跟前,也难保她不会讨了去。

万一要是别人吃了,也不打紧,藏红花对于其他人而言,能够活血通络,有益无害。

那宫女哀泣招认,贵妃因为先前张婕妤撺掇皇上之事,失了体面,所以便下手想要借宴席之上妃嫔众多,不易察觉来谋害张婕妤,还特意交代上菜的人,放在皇后的跟前,意图将皇后也陷害进去。

她说贵妃用祖母绿的一只玉镯和黄金百两收买她,随后,在那宫女房中查出了黄金百两和一只祖母绿玉镯,那玉镯正是贵妃册封之时所得,当时皇上赏了她一套,另有祖母绿头面、耳坠、戒指。

事关重大,那宫女被秘密处死以维持后宫体面。慎刑司管事当夜就进宫面奏皇帝,并同时呈了一份记录报给皇后。

孙清扬挑了灯盏,慢慢看那一页墨字,忽然有人禀报,说是贵妃来了。

灯光如豆,孙清扬攥紧了那一页小字,笑得有些许倦意。

何嘉瑜此来,是想求自己还是想解释她也是遭人陷害,与此事无关?

见何嘉瑜快步走了进来,她一挥手止住宫人们端茶递水的动作:“你们先下去吧,只留燕枝在跟前就行。”

何嘉瑜也只带着晚萝进来,其余的宫人,都留在了门外。

霜枝素来伶俐,见此连忙道:“奴婢们告退。”领了其他宫人出去,并顺手带上房门。

燕枝和晚萝知道她们要谈事,也站到外间避嫌,只等招呼了才进去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