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锦瑟江山之烛影摇红 弥天大祸退身难(第3/6页)

这时门口守着的侍卫听见异动立刻破门而入,初彤见状,忍着锥心的疼痛,脸上装娇羞状,一边轻推蓝衣公子,一边嗲声道:“大爷!大爷!你别在地上,你若喜欢奴家,咱们便到床上去……”那两个侍卫只见小主人将一个娇美的小丫鬟压在身下,登时有点发愣。玉屏此时已经吓傻了,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初彤接着蓝衣公子遮挡住两侍卫的视线,不断亲吻自己的手发出“吧唧吧唧”的亲吻声,又娇滴滴道:“大爷,您好坏哦!”

两侍卫面红耳赤,不想打扰主人“雅兴”,便退出去掩上了房门。

初彤此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胳膊。她点了伤口周遭的穴道止血,而后费力的推开蓝衣公子,将手伸进那人的衣襟一通寻找。玉屏吓得魂飞魄散,泪流满面道:“你到底给他喝的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你……”

初彤瞪了她一眼,阴森森道:“别嚷,惊动了外面的人,你我就是死!”

玉屏立刻噤声,但全身仍不断发抖。

初彤果然从蓝衣公子手中摸出一封信,她颤着手打开一读登时大惊失色。那信的内容竟隐隐流露出谋反之意!待看到“欲效明皇玄武门之骤变,扫六合而济苍生,非吾一人之力所能及也……而敬山亦有房乔之德,后必为贤相……”初彤立刻将书信拿到蜡烛上点燃烧了个精光,心道:“我的妈呀!太子要谋反!‘欲效明皇玄武门之骤变’分明是指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逼宫斩杀韦氏和安乐公主最终得了大唐天下,太子已有了逼宫篡权的打算!而敬山则是二爷的别号!房乔自然指的就是开元名相房玄龄了。说‘敬山亦有房乔之得,必为贤相也’,便是太子他老人家想谋反成功之后提拔二爷升官作宰!我的天!我的天!太子果然做的是杀父弑君的勾当!若此信流传出去,上面又提到二爷的名号,谢家必遭横祸也!”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见跌坐地上的玉屏,道:“你去二楼的左手第四间厢房,二爷就在里头,你跟他说,事情我都办妥了,信件已毁,让他不必担心。”她说完见玉屏还愣愣的,忍不住厉声道:“快去啊!还想在这里等死不成!”

玉屏这才如梦方醒,踉跄的爬起来,颤巍巍的理了下发钗,推门走了出去。门口的侍卫只道主人和房中的丫鬟翻云覆雨把玉屏赶了出来,所以并没多想,让玉屏走了。

且说初彤,她已经痛得麻木了,只见那伤口虽然没入不深,但四周具已发黑,明显是中毒的情形。她扯了块衣襟勉强将伤口绑住,而后推开房门另一侧的窗子,踏在椅子上跳了出去。她遮遮掩掩跑了没多久,忽听倚艳阁里一阵喧哗,知道大事不妙,勉强振作精神向前奔去。初彤知道倚艳阁已不能再留,否则亦会连累谢凌辉,故直奔向后院而去,此时妓院的老鸨儿正在后院巡视,认得初彤是谢凌辉的贴身婢女,便急忙按照初彤的意思将后院的门打开,初彤一闪身出了倚艳阁,她左顾右盼,只见前方是纵横交错着条条小胡同,想她都没想,抬腿便跑了进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胡同中也漆黑一片,间或传来几声狗叫。初彤一路跌跌撞撞摸索着朝谢府的方向跑去。此时刚立春不久,晚上仍寒气逼人,初彤身上只一件袄裙不由冻得瑟瑟发抖,肩上的伤更疼得如剜心一般,个中痛苦难以描绘。幸而她天性坚强,只死死的咬了牙拔足狂奔。

待跑出胡同,她实在没了力气,背倚着墙气喘吁吁的滑做到地上。她一边休息,一边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待听到没有追来的脚步声方才松了口气,然后右手扶墙勉力站起,一步一步朝大道走去。街上的铺子大多已经关闭了,只有少数几家仍开着,看起来有几分凄清。

初彤走着走着,只见远方飞驰而来一匹黑马,马上坐了一个穿赭色披风的壮实少年,初彤抻着脖子一看登时面露喜色,大喊一声:“隆熙!”

那马本来就要奔驰而过,马上的人听到这句呼喊硬生生的一带缰绳,马前蹄扬起唏溜溜叫了一声停了下来。那人拨转马头,看见初彤满是血污登时大吃一惊,失声道:“初彤,你……”而后立刻翻身下马。这隆熙本是奉谢凌辉之命回府请示,回府才知道谢春荣被皇上临时召见入宫。他在谢府等了片刻,知道一时半会等不到老爷回家了便急忙往回赶,恰巧在路上碰见了初彤。

初彤道:“隆熙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带我回谢府。”说罢略一思索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先不进园子,你把我带到府后的那一处闲置的宅子去。那儿是谢府的一个仓库,只有一个老头住在那里看门。”

隆熙本有满肚子的疑问,但他见初彤神色恹恹便将到嗓子的话又咽了回去,而后转念想到这小丫头素得谢凌辉的喜爱,将来必然是谢家夫人,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便急忙解了斗篷给初彤围在身上,又殷勤的扶她上马,两人共乘一骑回了谢家后府的宅子。

隆照前去叩门,亮个身份之后丢给老头一块银子让他今晚另住别处,那老头知道隆熙是谢凌辉的贴身侍卫,态度自然恭敬万分。他只道隆熙风流,要在此处跟府里的小丫鬟偷情,原本还有些不太愿意,但看到银子立刻眉开眼笑,立马披上羊皮袄走人了。

初彤走到房中,一头栽倒在炕上,只觉得浑身紧绷的精神刹那间松弛下来,紧接着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初彤在睡梦中只感觉自己的肩头热辣辣的一阵痛楚,撕心裂肺。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喃喃道:“疼……”刚刚说完便觉得唇上一凉,有人用湿润的棉球点点点点蘸着她的嘴唇,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唤道:“初彤,初彤。”

初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谢凌辉坐在床边,神色十分焦灼,见她醒来方松了口气,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而后顿了顿道:“你昏睡两天了,身上中了毒,伤口不深,涂了药膏不久就会痊愈,但是免不了落下疤痕了。”

初彤点了点头,谢凌辉扶着她坐了起来,初彤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仍在府后的旧宅之中。谢凌辉给她端了杯水,初彤一口气便喝了半杯,谢凌辉又给她倒了一杯,他静静的看着初彤,凤目中神色复杂,良久,他握了初彤的手柔声道:“初彤,这次你等于是我们整个谢府的恩人。”说完神色一黯,道:“不过,不过你中了毒,也闯了大祸了……你就呆在这屋里安心养伤,不得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