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留到最美的地方说(4)

  翌日凌千帆在粤色摆酒席请凌厉实业在婺城的高层们吃饭,简要交代下两个月的工作,然后开着海蓝色的途锐,往大西北而去。抵达西安时便看

  到报纸上的新闻,连续两天凌厉实业旗下公司在A股市场涨幅都不小,已有业内人士开始全方位多角度评估分析凌千帆此次的广告策划宣传。贝菲立在

  报刊亭一旁朝凌千帆笑道:“还说你不喜欢做商人,你看看,骨子里都浸着商人的铜臭味。”

  凌千帆揶揄道:“可不是,你清高,你视金钱如粪土,名利如浮云!”

  贝菲洋洋得意地反击:“那是自然,我爱浮云,我爱粪土!”

  继续向西去,人烟也渐稀疏,凌千帆和贝菲换着开车,并不急着赶路。贝菲开车还不算熟,再则艰险的路都在后面,没必要在前面抢速度。最关

  键的是,他在等待某些东西。

  进西北后他反而平静下来,看着夕阳慢慢沉下地平线——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突然体味到这样的心境,一切都变得平和,甚至他觉得如

  果一辈子都在这样的路上,人生亦没有什么遗憾。

  贝菲初次到新疆,特意绕路四处转转,不想走时便找旅馆歇下来。新疆这个月份的气候并不好,积雪初融,春寒未消,褐色山麓下全是砾土荒

  漠,看着只觉苍凉,贝菲便笑道:“会不会觉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

  “本来也没希望有多漂亮,”凌千帆不以为意地笑笑,又补充一句,“我喜欢就行。”

  其实很多停留在想象中的东西,亲见时未必那么美好,他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拉萨他也不是没去过,于他而言这只是一种仪式,一种标志着他

  走出来的仪式。

  车里播着迈克杰克逊的The Girl Is Mine,凌千帆斜倚车窗,好整以暇地瞅着贝菲,他以为贝菲又会揶揄他“瞧你那荡漾劲儿”,谁知贝菲却

  说:“如果一直等不到怎么办?”

  凌千帆敲着窗,手指修长分明:“你觉得在拉萨举行婚礼如何?”

  贝菲瞟瞟他没出声,迈克杰克逊的歌声淹没在车轮扬起的滚滚黄沙里。新疆和婺城有两小时的时差,往往晚上七八点太阳仍未落山,不时能看到

  遥远的山端上巨大的风车,在遥遥的暮色里,撑起天与地的高度。喀什地区维族人居多,奇瑰峻拔的清真寺,土堆砌成的维族民居亦别具特色。照计

  划他们准备第二天从叶城出发,便找了家喀什的涉外星级酒店,做临行前最后的休整。

  遥遥的灯散着昏黄的光,温煦、宁静,白日里华丽的清真寺在月色下更显神秘,热闹的巴扎此时也一片寂静,隐约还能看到老城区土黄的村落。

  翌日车行至叶城,翻越阿长孜达坂后到达新藏线上第一座兵站库地兵站,达坂是维语,意思就是山口,新藏线上兵站甚多,大约两三小时就能碰到一

  个。不过出叶城没多久便没了柏油路,车速也上不去,之后经过麻扎等数个山口,到达三十里营房。相比之前数百公里荒无人烟的公路,三十里营房

  算是极有人气的地方,除了兵站、营房还有医院、饭馆、食宿站,组成一个热闹的小镇。

  路虽难行,但根据前人经验这已是新藏线上较好的路段,纵做过不少心理建设,这第一天的路已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至少今天尚有柏油路,算

  是不错的路况,而之后恐怕全是泥浆路、戈壁滩。原定夜宿大红柳滩兵站,因贝菲在叶尔羌绿洲耽搁不少时间拍照,凌千帆便稍稍延缓计划,选在三

  十三里营房住宿。

  在食宿站住下后贝菲开始整理照片,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倒影在沉澈的水底,相比别处的荒山砾石,叶尔羌绿洲美得令人惊叹,欣悦之余贝菲

  又叹道:“第一天就耽搁行程,看来我高估了途锐的性能。”

  “应该说你高估了你的驾车技术才对,”凌千帆揶揄道,却马上转了口气凑到她耳边调笑道,“不过没关系,慢慢走就慢慢走,哪怕在这条路上

  走一生一世,我也无所谓。”

  贝菲白了他一眼:“Lawrence和你这样没责任心的人合作,真是所托非人!”

  凌千帆闲闲笑道:“他所托非人不要紧,你没有所托非人就行了。”

  边城的夜宁谧而美好,贝菲难得的极快入睡,甚至还做了个甜甜的美梦,梦里荒滩戈壁尽变成清泉绿洲,若真在这里一生一世,怕也是极好的

  ——如果凌千帆没有在半夜高原反应发作的话。

  她半夜里忽察觉到身旁的人抱着她浑身抽搐,半睡半醒间便觉不对劲,摸开灯才看到凌千帆嘴唇发紫。她连忙倒杯热水灌给他喝,凌千帆喝水之

  后直叫难受,他身体本不弱,可连续驾车从海拔数百米直上到海拔四五千米,任是你铁骨铮铮也要蜕掉三层皮。贝菲胜在近几年都有上高原的经验,

  抵抗力和适应性上便强了许多,凌千帆一边抽搐一边呕吐,把头一天吃的东西悉数吐了个干干净净——贝菲干着急却没辙,问他要不要叫车下去,他

  死也不肯。

  凌千帆犟上来倒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明明整个人都快神智不清了,却还坚持着说“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到拉萨”。她问他要不要氧气

  袋,他又不肯,临行前贝菲给他做过常识培训,他不想轻易便依赖上氧气袋,脸上抽搐得白中泛青,愣是要硬扛着不肯吸氧气。没过多大一会儿,他

  浑身便失去知觉,任贝菲怎么拧他也不觉得疼,贝菲吓得不轻,赶紧给他不停地按摩,按到她自己都快没气了,凌千帆手脚才能活动得稍正常些,哆

  嗦着再喝点热水,吃了片百服宁,却仍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贝菲自己已累得近乎虚脱,却还要照顾这么个病号,自然不给他好脸色看,横眉毛竖眼睛的。凌千帆仍是浑身抽搐,脑子也不清不楚,翻来覆去

  的只是叫她的名字,一会儿是叫“贝菲”,一会儿又叫“阿三”。他浑身冰凉,摸过去肌肉块又僵硬起来,贝菲给他加了层被子,又不敢盖得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