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顾锋寒远远地走过来,捡了一条毛巾擦汗,皱着眉把球拍扔给凌千桅道:“昨天睡晚了,精神不大好,你陪秋荻姐玩两盘。”

  

  凌千桅站起身时看到顾锋寒恶狠狠地瞪了她两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便唯恐天下不乱地凑到他耳朵边上,低声嘻笑道:“大表哥,女人都是心软的动物,加油哦!”她一边说还一边摆了一个日式漫画里小女生加油的pose,把顾锋寒气得哭笑不得,挥挥手打发她去球场,自己坐下来开了一瓶矿泉水来喝。

  

  两个人好像在比赛静坐一般,紧抿着嘴,目不斜视地盯着场上的凌千桅和方秋荻。

  

  苏晚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无法拒绝方秋荻的邀请,却不知道对顾锋寒而言,这事情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他究竟出于怎样的打算在商场上打压方圆实业——以她的身份,根本就不该插手到这些事情上来。

  

  可万一方非尽真的是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牵连,岂不是一场无妄之灾?

  

  一阵音乐声响起,顾锋寒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凌千帆的,看来是来兴师问罪了,方非尽真是好命,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来给他做说客。

  

  “阿寒,我明天的飞机回来。”

  

  顾锋寒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那头凌千帆颇为无可奈何地问:“阿寒,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什么,”顾锋寒慢吞吞地说道:“你要我不要动他,实际上我也没有拿他怎么样,你看,现在方秋荻来找我借款,我也没有拒绝。”

  

  凌千帆被他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直接撂下狠话:“你不如直接让他们家破产得了,省得我两头夹着心烦!”

  

  顾锋寒瞥了苏晚一眼,淡淡笑道:“你放心,这是我手上最好用的砝码,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凌千帆的声音里明显十分不悦:“阿寒,非尽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没听到顾锋寒的回答,他又接着叹道:“我跟苏晚的室友打听过,我听她说有一次苏晚去永安公墓,祭扫过一个叫江上白的人——这不就是你那七年用过的名字吗?你们之间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帮你?”

  

  顾锋寒皱着眉道:“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插手,也不需要任何帮助,”不等凌千帆再说话,他直接挂掉电话,脸色铁青,凌千桅在场上不时偷觑这边,打完一盘马上下来想打探一下形式走向,不料顾锋寒直接站起身来向方秋荻道:“苏晚身体不大舒服,我先送她回家,有什么事情我们下周再谈。”

  

  不容苏晚拒绝他已向停车场走去,苏晚只得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他又不说话,一路狂飚到骄阳小区,停了车后也不下来,修长的十指在皮质方向盘上青筋毕现 ,倦怠、不耐、烦躁种种情绪在眼中交替闪过,紧皱的眉头凝成一个川字,仿佛他也在犹豫矛盾着什么天大的难题,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我对你很失望。”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无力而衰颓地回答,他究竟想怎样?

  

  许多杂乱无章的事情,如涓涓溪流汇聚成江河湖海,丝丝缕缕,抽丝剥茧般的在脑子里清晰起来,设计团队全部转移到梦泽镇,她的SIM卡被他丢到柚河里,方圆地产资金陡然断链……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他早有预谋的……

  

  她推开车门下来,顾锋寒跟在她身后:““我想要的?我不过略微提点了一下,你就巴巴地跑来给方非尽求情了?你倒还真积极!方维鸣还没准备让你进门呢,方秋荻稍微一示好,你就马上准备立功加分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她是该感到欣慰呢,还是该感到悲哀?

  

  他以为她当年是因为方非尽的原因,所以一去不归,又将这忿恨转嫁到方非尽身上,五年过去他尚且如此介怀——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解开这个误会。

  

  他和她缘尽至此,那是上天给他们的缘分太少,可是牵连到方家的产业——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一边上楼一边从包里摸出钥匙,请他进了门:“我这里只有纯净水,你将就一下,”她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上水,指了指沙发, 自己先坐下来:“我不知道你到底误解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这些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如果没有关系的话,你可以当我自作多情没这回事,我不介意的。”

  

  他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唇弧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嗯哼,你继续。”

  

  “我和方非尽只是朋友关系,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在工作上他也比较照顾我,但是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并不像你之前指责我的那样,我没有看上他们家有钱,我也不是因为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没有回去找你。”

  

  苏晚紧捏着手心,涔涔的汗怎么抹也抹不掉,他冰封寒刃般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她,她一咬牙,只要能让方非尽不平白无故的受此牵连,什么面子什么尊严,都有什么关系?“也许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让你产生了这么多误会,我向你道歉,我和你……是我们有缘无份,很多事情我们都做不了主,就像我没上飞机,就像你其实不是江上白……可是这些,都和方非尽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他略带嘲讽地望着她,对她的解释无动于衷:“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其实你苦苦地追寻了我五年,其实你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其实你跟方非尽那一套全是耍花枪?你是不是要说你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我,从来也不曾改变过?你是不是要说你对我的爱海枯石烂永不磨灭?你是不是要说我在你心中从来都是独一无二无法替代你对我从一而终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