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切注事都在梦中(第4/6页)

  陆茗眉又搬回原来的住处,有成冰这样的客户在手,工作岗位也很快转回来。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再回父亲那里吃饭,小致拿遥控器操控飞机模型满客厅乱飞,很得意地说:"姐夫送的!你干吗不好意思带他回来吃饭?"陆茗眉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翌日上班,时经纬人模人祥地出现在她办公室,"在你们银行开个保险箱,算不算你的业绩?" "算。" "那帮我开一个。"陆茗眉帮他拿申请表格,一边看他填一边好笑地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放保险箱呢?"时经纬很认真地抬起头来,"确实见不得人,尤其不能让你见到。"她哭笑不得,时经纬又认真地间:"你不好奇吗?"陆茗眉摇摇头。

  填完表格,交好手续费,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时经纬约她吃饭。陆茗眉想想后答应,她猜测时经纬大约有什么想和她说,却没想到居然是求婚。

  设计很质朴稳重的钻戒,并不算很上档次的普通小饭馆,却让陆茗眉觉得,时经纬这个人,真是做出什么事来,部不会让她奇怪。

  "我现在对你没有什么成见,"陆茗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我也知道你……"她咬咬唇,不知怎么说才能让时经

  纬明白她现在的想法。

  他很好,很好,只是,她不想委屈他。

  时经纬正色道:"我有你必须同意的理由。"陆茗眉不解地抬起头,"什么?" "我要给南伞办户口。"南伞,是时经纬给他们在果敢接生的男婴所取的名字。

  陆茗眉还在不知所措时,时经纬已很干脆利落地把来龙去脉和她阐述完整:他要给南伞上户口,走领养的路子太困难,南伞没有来源单位,他的条件也不符合;解决方案是走婚生子的程序,如今奉子成婚的人多的是,这方面他人脉深广,手续补办起来方便快捷。

  "就算你再结婚,上哪儿找愿意配合还门当户对的人呢?"时经纬又摆出那张欠抽的面孔,耸耸肩摊摊手,"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还真找不到合适给南伞当妈的人选。"婚礼办得像茶话会。

  双方的父亲母亲继父继母男朋友女朋友之类的,时家各式各样复杂多样的远房亲戚,很是让陆茗眉吓了一跳。还有时经纬媒体圈的朋友,陆茗眉的一些同事,时经纬的故旧好友,济济一堂。

  最抢眼的自是新郎新娘,陆茗眉只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从七浦路批回来的五十元两件的T恤,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时经纬相较之下正式一些,也不过是POLO衫休闲裤,不像是婚礼现场,倒像是家里开BBQ.难得的是双方家长都毫无异议。时家那边,儿子肯结婚,简直是久早逢甘霖;陆父这边原本是很想大肆操办一番的,后来一看时家父母都依得儿子胡搞,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最括噪的是时经纬那群媒体圈的朋友,一个赛一个的八卦: "看不出来,原来还是奉子成婚。" "新娘保养得不错么,生孩子了腰还这么细,怎么减的?" "是啊,哪看得出来像生过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新郎啊……"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四下俱静;众人纷纷做没听到状,其实心里都在想此人真是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不足周岁的南伞连滚带爬地在草地上向时经纬伸出双手,口里也含糊不清的,"爸爸,爸爸,抱 "时经纬蹲下来,拍拍手张开双臂,"伞伞,来,爸爸抱!"南伞便极欢快地摔了个狗啃泥,时经纬也不急着去扶,只等他走走爬爬地扑过来,又挖空心思教他,"妈妈也抱好不好?"可怜南伞根本不知道时经纬其实一肚子坏水,只被他一脸亲切的笑容迷惑,巴巴地点点头。时经纬指着不远处正在时家父母面前装拎持的陆茗眉,一字一句地教南伞:"伞伞,亲爸爸,麻妈妈,亲爸爸 "众目睽睽之下,陆茗眉欲哭无泪地听着来宾们碎碎细语:"这小孩真聪明……" "现在小孩真早熟……"

  婚礼是西式的,专门请了一位神父过了,交换戒指时陆茗眉忽想起一事,间时经纬:“你保险箱里托管的是什么?”

  "你猜呢?"陆茗眉皱起眉,颇不乐意时经纬这过河拆桥的态度,时经纬忽又问,"有件事差点忘了,我语音信箱里,怎么有你一条信息?

  陆茗眉滞在当场。

  那条语音信息……

  原来并不曾被时经纬忽略。

  那还是程松坡出事后,时经纬天天专程接送的时候。

  白天要对着人笑,下班也不能在时经纬面前哭,只能等到时经纬送完她后回家,再偷偷溜出去买啤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所幸时经纬并没有接到,转向了语音信箱,她怔忡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等留言时间过去,自己又挂上电话,乖乖地回床睡觉。

  翌日醒来看到拨出去的通话记录,骇异而悔疚的情绪,从空荡荡的胃里翻涌上来。

  料理台上还有时经纬专门快遥过来的肉桂粉,说是加到咖啡里,会香浓适口许多。

  微波炉上的刻度提醒她,时经纬说麦片调七档,开九档会溢出。

  新买的茶饼和茶刀提醒着她,时经纬说,你胃寒,不能喝龙井,碧螺春也不行,试试普洱和乌龙茶。

  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朝开夕落里,时经纬已侵入她的生活,如此绵密,如此彻底,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所以陆茗眉迅速撤退,顺便将时经纬也打击得丢盔弃甲。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若时经纬不主动撤退,天地之大,她无处躲藏。

  那程松坡呢?她要怎么面对遗骨他乡、魂魄无归的程松坡?

  她已辜负程松披太多,不愿再用有所保留的心,去辜负毫无保留的时经纬。 .陆茗眉的恍神成就了一段缠绵的法式长吻,等她醒悟过来,时经纬已伸手覆住她双眼,恢旧是援味而得瑟的语气,"感动就好,哭成这样,别人以为我没刷牙呢!"她所有的感激和依恋,一秒钟内被时经纬破功,笑倒在时经纬怀里。时经纬双臂环住她,悄声在她耳边道:"那保险箱里是传家宝啊,很值钱的东西,可保子孙后代,衣食无忧。"陆茗眉越发觉得好笑,时经纬也笑起来,他一次性交足了保险箱几十年的费用…… 所以陆茗眉大概永远不会有机会看到,那幅由程松坡补绘完全的、在耄耋之年的程松坡和陆茗眉的执手偕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