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黑色晚礼服

  从那天晚上开始,时间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拉上窗帘甚至无法分辨白昼黑夜,乔楚一直陪在我身边,关掉了我的手机,也关掉了她自己的手机。

  除了哭泣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提醒我们外部世界依然在有序地运转。

  乔楚不会做饭只会叫外卖,我没有一点胃口,就算她强迫我吃下了一份沙拉,几分钟之后也被我吐得一干二净,我们躺在床上,像两个完全被世界遗忘了的人。

  太累了,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疲惫在此刻一次性倾泻而出,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还要去工作。我对她说:滚你的,老子不干了。

  我乐意就这么堕落了,怎么着。

  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隔绝开来,理所应当地,我不知道齐唐找我找疯了。

  一贯有风度的齐唐,在那天的晨会上对我这种公然旷工的行为破口大骂:“她以为她是谁啊,想请假就请假,想来就来,想不来又不来,连招呼都不打,她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司全体同事都沉默着,事实上确实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

  齐唐显然对这种局面很不满意,头一个就迁怒了平时跟我走得比较近的苏沁:“你!找过她吗!”

  苏沁吓得一弹,连忙点头:“找,找过的,手机都打爆了,她一直关机,QQ也没上过线,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齐唐一声冷笑,忽然又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便收了声。

  会议草草地结束了,同事们交头接耳都在表达同一个看法:齐唐是疯了吧?

  邵清羽乘坐的航班刚刚落地,她才一开手机就被振得不行,未接来电十二个,全是齐唐,她刚准备回拨过去,马上又来了:“这么久才开机,你找死啊!”

  “你有病啊,你坐飞机不关机罔顾他人生命安全是吧!”邵清羽对齐唐一向都没什么好语气,“这么急着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我还是挂了吧。”

  “别别别,是我不对……”齐唐的语气软了下去,“我找你有急事,叶昭觉最近老是无缘无故地请假,这两天假都不请了直接旷工,人是你介绍来的,你要负点责任吧?”

  好一个先声夺人,邵清羽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周围的乘客都开始起身拿行李了她还坐着没动:“到底你是她老板还是我是她老板啊,自己的员工旷工你倒是好意思怪我?”

  “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她?”

  “齐唐……”邵清羽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昭觉是携款旷工吗?”

  “那倒不是,怎么了?”

  “怎么了?齐唐,你看看你自己的反应,正常吗?”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和乔楚同时从床上弹起来,有那么一刹那我还是抱着幻想,会不会是简晨烨回来了?

  然而这幻想在下一秒就破碎了,我清楚地听见邵清羽一边捶门一边喊:“叶昭觉,你死了吗,没死就起来开门!”

  乔楚看了我一眼,轻声问:“要不要我去应付?”

  长时间的哭泣和昏睡,加上房间里混浊的空气都让我眩晕。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清醒地知道,邵清羽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我摁住了乔楚,说:“我自己应付。”

  邵清羽的反应会很大,这个我在开门之前已经想到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站着齐唐。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有点儿后悔没去洗把脸,哪怕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也好啊,也不至于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啊。我站着没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该给出一个怎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邵清羽一把推开我就往里冲:“天!你是自己在家制作毒品还是怎么的,见不得光啊这么阴森森的……哎,乔楚你也在啊。”

  我还是站着没动,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齐唐。

  我们俩像两尊石像一样杵了半天,他才开口说:“你手机关机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又说:“你没事就行了,那我走了。”

  听到这句话邵清羽在我背后大声冲着齐唐嚷:“喂,齐唐!我说你真的有病吧,之前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不是你吗,这下你来都来了,不问问她为什么旷工你就这么走了,我看你真是有病!”

  一时之间齐唐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们都被邵清羽弄得有点尴尬。

  乔楚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了:“昭觉家里这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好意思请人进来坐,再说我们三个女生在呢,这位先生——齐唐对吧——齐唐夹在这里也不合适,他想回避就让他回避嘛,下次打扫干净了再请他来坐好了。”

  我回头朝乔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要不是她给了我和齐唐这个台阶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人没事就好。”最后齐唐就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依然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连对不起抱歉都没说,甚至连正视他一眼都不敢。

  “分手了?!”邵清羽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再次不淡定地大叫,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的刺激和冲击有多大。

  乔楚白了她一眼:“你别这么咋咋呼呼行不行,谁没分过手啊。”

  “她啊!”邵清羽依然很激动,指着我,“她就没分过手啊!”

  “现在也分了呀。”我笑了笑,不知道这个笑有多难看。

  忽然之间,邵清羽整个人都塌了似的往沙发靠背上一倒,声音里竟然都有了哭腔:“你们干什么啊昭觉,你们俩干吗要分手啊?我以为你们一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说着说着她真的哭起来了。

  我打了她一拳说:“邵清羽你干吗,你才有病吧。”

  说完之后,我也开始哭了。

  在我们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我和简晨烨,还是邵清羽和蒋毅,我们都没想过分手这件事,打从一开始我们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