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十一种孤独(第3/5页)

  她说得极快,整张面孔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彩,这些话不是一气呵成的,这些话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在她的心里发酵,酝酿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终于一次性喷发了。

  闵朗呆住了,他从来没见乔楚这样过。

  他起身坐到了乔楚的身边,轻轻地抱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楚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死死地咬紧牙关,生怕自己露出一点儿呜咽声。

  “我很讨厌说我爱你这句话,我也确实从来都没说过,但是,乔楚,我是爱你的。”闵朗说。

  她没动,也不说话。

  闵朗又说:“但是你别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乔楚用力地把他推开,她实在没法忍受了。

  这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侮辱了她两次。

  她累了,攒了这么久的力量几分钟之内就用光了。

  她真是没力气再继续跟闵朗闹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像一个临危之际的老太太,呼吸一下都要了命似的。

  “我没有骗你,我有什么必要骗你,”闵朗的耐心不是很多了,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跟乔楚讲话,“我跟别的姑娘,除了上床也没别的了,跟你至少下了床还能讲讲话。乔楚你不要逼我,我们以后做好朋友不行吗?”

  “什么样的好朋友?”乔楚笑了起来,“吃吃饭喝喝酒,偶尔也能上上床的那种?”

  “随你高兴,只要你高兴就行。”闵朗以为真的把她哄住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徐晚来呢,也是这样的好朋友?”乔楚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闵朗看着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了面前的这个人,她确实跟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啊,她像一面诚实的镜子摆在你面前,照得你无处遁形。

  “乔楚,你注意一下分寸。”他的耐心用完了,现在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我偏要问,你们在一起了吗?”乔楚的心跳得太快了,她简直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在那层薄薄的皮肤底下。

  “在一起了。”闵朗抬起头来看着她。

  心跳停顿了一拍,乔楚听见一个失真的声音:“那她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吗?”

  “关你什么事?”

  “回答我,会吗?”

  “不会。”

  “那么——”乔楚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她就是个bitch!”

  邵清羽的电话来得让我非常非常意外,齐唐看到了我的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试探性地问我:“不接吗?”

  我真的不想和她说话,自从新年Party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有跟她联络过,而她好像也一直在等我主动交出我的原谅似的那么沉默。

  可是今天,在这么特殊的时刻,她突然冒出来了。

  我看着齐唐,齐唐也看着我,手机响了一会儿便静止了,正当我放下心来时,齐唐的手机响了——还是邵清羽。

  见我没明着表态,齐唐便接通了,我听见邵清羽在那头的声音非常急切:“你能找到昭觉吗,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是关于简晨烨的!”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被人扔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齐唐的眼神瞬间就僵住了。

  他明白我眼神里隐藏的含义,他知道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事情——于是,他轻声地说:“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邵清羽在电话那端明显是呆住了,我想那一刻她一定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了,事情确实如她所预计的那样——叶昭觉借着邵清羽给她介绍工作的机会,趁机捞了一个高富帅傍身。

  从此之后,她穿的衣服叶昭觉也穿得起了,她背的包包叶昭觉也背得起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意思是如果叶昭觉跟齐唐发展到谈婚论嫁那一步的话——从此她们就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婚姻是女人二次投胎的机会,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叶昭觉,她没理由不懂。

  我从齐唐手中接过电话,邵清羽的声音里有种很微妙的东西,只有女生才会明白的东西:“打你电话不接,打齐唐的你又肯接了。”

  “简晨烨的事情你快说吧。”我懒得跟她废话,直奔主题。

  “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简晨烨跟一家法国的画廊签了协议,要去里尔开展了,今天晚上的飞机去法国。”

  天崩地裂一般。

  有一双无形的手,从我胸腔开始撕裂,我无法呼吸,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某个黑洞,没有底,我一直往下落,一直落,落了那么久还没到底。

  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转圈,我眼冒金星,喉头发甜——是血的味道,我快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昭觉,昭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邵清羽在电话那边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我想回答她,可是我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好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一离开我,立刻飞黄腾达——哈哈哈,我听见自己又开始笑了,还是那种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这个清静的咖啡馆里,连服务生都被我吓到了。

  齐唐坐到了我的旁边,从我手里一把将手机拿了过去,我没听见他跟邵清羽说了什么,我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

  齐唐抱住我,他抱得太用力了,好像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一样,以至于我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我又闻到了那种很好闻的浆果的香味,很奇怪,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有一次在电视里看一个纪录片,是讲非洲的旱季。

  大象们平时饮用的那片水塘已经干涸了,它们被迫要去到另外一个地方跟其他的动物分享水源,这些动物中包括了凶猛的狮子。

  有一天晚上有头大象落单了,饥饿的狮子们一拥而上,旁白说,一共有三十多只狮子,这头大象必死无疑。

  然后我看着那个长镜头一直没有断,大象笨重的身体后面拖着一群狮子,有的咬着它的后腿,有的已经爬到了它身上,但是它还是在跑啊跑,很徒劳的样子,但是它还是在跑,然后画面一转,三十多只狮子在分食它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