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静意味着离死亡近

付清乐双手握拳,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问道:“你在cos壁虎吗?”

穆羽炀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一时也有些尴尬,放下发酸的右腿,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若无其事地打开阳台门,双手插兜慢悠悠踱步到付清乐跟前,用余光瞟了眼茶几上反扣着的手机:“刚刚在跟那个盈盈打电话?”

“嗯。”付清乐直言不讳。

对于付清乐不遮不掩的态度,穆羽炀还是挺满意,又用玩笑的语气追问了一句:“那个盈盈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付清乐直视着他笑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呃,这不是很正常的逻辑吗,能不带姓只备注名的异性应该也就女朋友了吧。”穆羽炀走到藤椅后面,俯身抱住布偶熊,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熊的身上。

付清乐否认:“不是女朋友。还不睡吗?”

穆羽炀把脸埋进布偶熊的长绒毛中小猫似的一顿蹭:“火锅吃撑了,现在还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聊会儿天?”付清乐问。

“可以啊,”穆羽炀直起身子,把布偶熊的两条大粗腿往上一掰,给自己腾出了一些位子,坐下后双手往下巴上一杵笑眯眯问道,“你想聊什么?”可不待付清乐回答,他突然又站了起来,“光说话没意思,我去拿几瓶酒!”

付清乐无奈:“在火锅店还没喝够吗?”

“当然不够了!”穆羽炀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在火锅店光顾着看骄阳撒酒疯了,根本就没喝多少!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穆羽炀行动力惊人,说完就进屋去楼下拿啤酒了,顺便还把那个占地方的玩偶也抱回了屋里。

“大熊,你暂时下岗一天,明天再复职。”

付清乐看着那个跟布偶熊都能说地眉开眼笑的阳光少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穆羽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怀里抱了六罐啤酒,往付清乐面前摆了三罐:“一人三罐。先说好,不准剩啊,剩下的收拾阳台!”说完又从角落的储物柜里拉出一大箱的零食,大手一挥,难得大方,“随便吃,今晚我请客。”

付清乐扶额,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也出道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身为艺人的自觉都没有。不知道这些零食是身材管理的天敌吗?”

穆羽炀无辜地挠挠脸:“可是我饿啊,平时训练这么累,不补充点能量都要昏过去了。再说我身材管理的挺好的。”说着站起来撩起睡衣衣摆一脸得意,“你看,腹肌已经初见雏形了,相信再有一个月就练出完美的八块腹肌了。”

付清乐看着那不仔细压根看不出来的肌肉形状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配合地点了点头,鼓励道:“嗯,继续努力吧。”

穆羽炀更为得意,重新坐了下来。看着自家经纪人瘦弱的身板,自认为体贴地安慰道:“你也不用失落,腹肌这玩意也不是必需品,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小女生都喜欢你这款。”

“什么?”付清乐有些迷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从穆羽炀的腹肌转到自己的身上。

什么叫小女生都喜欢他这款?

他是哪款?

穆羽炀还在喋喋不休,付清乐是越听越糊涂,直到听到穆羽炀说没有肌肉不羞耻,身材匀称照样有人欣赏他才明白过来——这小家伙是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了?

付清乐不禁觉得好笑。他自知自己的外形具有一定的欺骗性,但是也不至于羸弱到给人是白斩鸡的错觉吧。另外,刚刚开门拿衣服的时候他不是没穿衣服吗?这人难道没看到自己身上那八块肌理分明的腹肌吗?

穆羽炀确实没看到那八块能让男人羡慕嫉妒,能让女人流口水的完美腹肌,因为当时他的视线刚下移到胸膛就意识到他没穿衣服,于是马上又把视线移回到了脖子上方,之后的谈话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乱瞟过一眼。

穆羽炀还在安慰他,表情说不出的诚恳。付清乐也没有出声解释,任由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了下去。

穆羽炀向来话多且密,只要是他掌握话语权的场合,其他人很难插进去。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反馈,只要有聆听者就能说上半天,于是付清乐连装模作样的应和都省了,边喝酒边听他说话,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宁静。

穆羽炀说完身材的话题,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喝完畅快喊了一嗓子:“爽!”

付清乐失笑,从零食堆里选出一包鱿鱼丝打开递到了穆羽炀的面前。

穆羽炀诧异道:“你不是让我管理身材吗?”

“是让你管理但也没让你饿肚子,说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确实有点。”穆羽炀嚼着根鱿鱼须,盘腿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晃,心情很好的样子。

付清乐见状也尝了一口,好奇问道:“你好像很喜欢热闹的氛围?”

“嗯,我这人不喜欢安静。”穆羽炀也承认地很爽快,“晗晗经常说我比老太太还啰嗦,其实只是不想让气氛太安静。”

“为什么不喜欢安静?”付清乐问他。

穆羽炀的笑容突然淡了一些,垂眸看着啤酒罐,扯了扯嘴角,道:“安静意味着离死亡近。”

付清乐一怔,抬起头去看他。此刻的穆羽炀虽然还是笑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沉静了下来,再也不是平时那种没心没肺,事事无忧的样子。

穆羽炀转着啤酒接下去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茗伊是我爷爷和他兄弟创立的吧,后来他们又把茗伊传给了我爸和我小叔。我爸比小叔大了快十岁,所以他们说好我爸先管理公司几年,等我小叔学成归来再把总裁的位置交给他,他呢就做甩手掌柜,享清福。不过我爸命不好,还没等到我小叔学成归来呢就先走了。”

“十一年前,A市有件事挺轰动的,你应该听说过吧——茗伊总裁带家人出国旅游时遭遇车祸,夫妻俩当场身亡,而十岁的独子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五天五夜,最终幸运捡回了一条命。”穆羽炀指了指自己,“那个幸运的孩子就是我。”

十岁那年的记忆是穆羽炀一辈子不愿回忆起来的噩梦。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醉驾司机的一脚油门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车祸来临时,玩了一天累极的穆羽炀正在后座睡觉,所以没有亲眼目睹车祸发生的那一幕。他只记得当时一阵天翻地覆后他整个人被卡在了座椅底下,动弹不得。耳边充斥着刺耳的鸣笛声刹车声和父母的惊呼,随后便感觉后脑一痛,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他躺在医院病房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房间里静谧无声,只剩下各种仪器的声音。床边的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就像是生命倒计时的提示音,每响一下都刺激着穆羽炀的神经,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怖和无助让他时至今日也无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