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生死不明

天,昏昏沉沉的,似乎到处都是厚重的云层,光线很暗很弱,没有太阳、月亮、星辰,也分不清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

我慢慢走到人群之前,挨个看他们,却没有任何人与我回应。

他们一个个屏气凝息,沉重肃穆,只是神色紧张地盯着躺在那里的“我”,再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真实的“我”。

就仿佛我是空气一样,已被他们完全无视掉。

这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老爸!”

我朝着老爸喊了一声,那声音也传了出去,但是却不是从我嘴里传出去的,而是从躺在那里的那个“陈元方”嘴里传出去的!

那个“陈元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而那一声“老爸”,便是从他的嘴里呼唤而出。

弱声弱气,几不可闻。

可是老爸、青冢生、奶奶、张熙岳等人却都猛然喜形于色,老舅叫道:“听!元方刚才出声了!你们听见了吗?他说话了!”

“嘘……”

表哥朝老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老舅却还是忍不住道:“元方,继续说啊,继续喊啊,老舅在呢!”

我又惊又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是陈元方,为什么又有一个和我如此相似,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那里?

明明是我在说话,为什么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明明我的声音很大,为什么传出来的时候那么微弱?

明明我就站在这里,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看我?

我越想越害怕,不可抑制的害怕。

莫非这是个噩梦?

对,一定是个噩梦!

我朝自己胳膊上奋力一掐,疼!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有感觉,那就不是梦!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躺在那里的“陈元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是重瞳子掉了包吗?

但我怎么看不透这个“陈元方”?

无论相形、相色、相味亦或是相神、相气、相邪,都恰似是看着一潭平静且深不见底的黑水,除了深沉还是深沉。

我的相术对他无用!

莫名的害怕,像一星小小火苗,先是燃着了一株枯草,可转瞬间便将整个大草原吞噬,这害怕占据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难道我是假的?

我不是陈元方?躺在那里的人才是?

那么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

我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但是这声音竟然再次从那个躺着的“陈元方”嘴里虚弱的喊出。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都在关切而紧张地看着他,听见这声音,一个个欢喜无限。

我被赤裸裸的冷落和无视掉了!

这感觉就像是拿针在心脏上出其不意的深深一刺,骤然痛的浑身痉挛!

我几乎是颤抖着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木仙的胳膊,拽着,喊道:“木仙,是我!我是陈元方!我在这里!”

恐怖的情形出现了——木仙的胳膊没有动,一点点动静都没有!无论我多么用力的去晃,去摇,去拽,她的胳膊都没有丝毫反应!

可我明明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实质的抓着她的胳膊的!

为什么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候,木仙忽然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胳膊,缩了缩脖子,开始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几乎是迎着我的目光而来。

我心中大喜,她终于有所反应了!

但是,木仙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将我打入冰窟!

她说:“怎么冷飕飕的,好像有股阴风在吹。”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便从我身上撤离,没有任何关注,没有任何在意,没有任何留恋,真的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我登时有些失魂落魄。

我走到老爸跟前,又去拉他的胳膊,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老爸的胳膊,便感觉到一阵突兀而灼烈的刺痛感猛然袭来!

像是被高温烧炙了一样,我的手一下子触电般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

我似乎看见躺在那里的“陈元方”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像是抽搐,又像是发抖。

曾子仲立即叫道:“诸位都让开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生气太重,阳气太烈,不利于元方的三魂七魄回归本位!即便是他回来了,也不敢靠近!”

众人听见,便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都站到别处,远远的观望。

众人散开,我才看的更加清楚,他们原本围拢的地方,此时此刻只剩下一张空旷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人,盖着一件衣服。

床尾处,还摆置着一具方木桌,桌子上点着许多拇指粗细的白色蜡烛,每一根蜡烛都燃烧着,发出幽幽的光芒,虽然是火,很亮,亮的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但是它们却又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我数了数,那方木桌子上的蜡烛,一共有七七四十九根,而且是按照一、三、五、七、九、十一、十三的格局排列。

最前面那一排,也就是只有一根蜡烛那一排,左右两侧各有一尊香炉,炉中各自燃着八炷香,火星灿灿,却无烟雾缭绕。

看见这阵势,我便有些惊异,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不通,目光已经投向“陈元方”身上盖着的衣服。

衣服似乎是我平日里穿过的衣服,那上面有一股浓重的熟悉味道,钻入我鼻中,稍稍一嗅,我便能确切无疑的认定,它就是我曾经穿过的衣服!

但是稍稍一看,我便又发现那衣服上也有古怪,上面撒了一些米粒,斑斑点点,还缚着层层白线,密密麻麻,就像是蚕茧一样。

这又是做什么?

“魂兮魄兮,元方归来兮!”

曾子仲又叫了一声,我听得浑身发颤,忽地想起来,刚才曾子仲说众人围拢,不利于我的三魂七魄回归本位!

难道……

我心中凛然,猛一抬眼,忽的瞥见那“陈元方”躺着的床上,床头处插着一面玄色古怪的小旗帜,正无风而动!

那旗帜不是用一块布做成的,而是将一片片棉布摺成长条,交互穿结,上出其首,旁出两耳,下垂两足,如同一个用布帛做出来的“人”一样!

旗帜左侧一耳上还写着一些鲜红的字迹,应该是以朱砂写的,而且似乎是谁的生辰八字,我略看了一眼,便觉心中猛的一突,那确实是人的生辰八字,而且就是我的!

再看旗帜右侧“耳朵”,上面也写着四柱八字,略一推算日期,竟然是前天!

旗帜上首,另有七个大字极为显眼,竟是“陈元方二十二卒”!

我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陈元方二十二卒?

这意思……

是说我死了?二十二岁死了?

开什么玩笑!

我登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不明白这怪模怪样的旗帜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明白是谁做的这面旗帜,到底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