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黑夜凶煞

我和表哥同时一怔,忍不住面面相觑。

十二人坡?

“你不会是编瞎话吓唬我们这些外地人吧?”表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那司机问道。

“我还巴不得吓死你们呢!”司机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钱道:“我为啥要跟钱过不去?”

我看那司机的形容,头发参差,两耳偏低,耳廓反背,耳轮张开,正是《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所记载的有名的面相——折尽山冥相——实打实的缺钱好货贪财之人,千万个人中试验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错。

由此可见,这司机说的那一句话并没有错,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年头,富人不多,工薪阶层月工资也只三四百元而已,桂省更不是富庶之地,我一甩手就是一千,他不可能不动心。

缺钱贪财之人既然对钱动心了,又坚持不肯赚这钱,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怪不得先前他看见表哥拦车,非但不停,反而会换挡踩油门,原来他以为我们是鬼。

也难怪他下车之后神神叨叨。

再一想这穷山恶水凄凉地如此邪性,五只送信的猫头鹰全都不明不白的殒命于此,我便忍不住心中发寒。

十二人坡……必须要搞清楚!

我只想了这片刻时间,那司机便已经老大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眼睛离不开我手里的钱,肯定早就上车走了。

念及此,我又笑了笑,把手里攥着的二百块钱递了过去,道:“师傅,收下吧。”

那司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眼睛死死盯着钱,嘴却还是硬得很:“我说了不去!真不去!”

“不是让您拉我们,放心。”我笑道:“这两百块钱是给您压惊的,您拉不拉我们,都得给您。”

那司机一听这话,登时喜出望外,俩眼都放起光来,声音发着颤道:“你是说真的?”

“真的,拿着吧。”我拿钱往他手里塞。

他搓了搓手,略一犹豫,伸手就去接,表哥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吓得司机一哆嗦,回头看表哥黑着脸,眼珠子瞪得仿佛俩铃铛,便又迟疑了。

我瞥了表哥一眼,表哥会意,道:“让你拿着就拿着,磨磨蹭蹭干什么?实在不想要就算了!”

“哦,好,好!”那司机连忙从我手里拿过钱,使劲捏了捏,然后便迅速放进了口袋里,长出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溢出了兴奋而幸福的笑容,略有些谄媚道:“那我可以走了吧?”

“先不忙。”我笑道:“我们还有点事情想问问师傅您。”

之前不问,是怕他忌讳不肯说,所以我先给他钱,再问事情,拿人手短,不怕他不说。

更何况肥肉已经迟到了饿汉的嘴里,饿汉怎么也不愿意吐出来。

司机便是这样,他狐疑道:“你要问什么事儿?”

我淡淡道:“十二人坡。”

司机脸色一变,道:“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那里枪毙过十二个杀人狂,邪的很,人鬼不过!”

我道:“您不要害怕,我们是想知道的具体点。十二人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山坡还是土坡?”

司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不想说,但是他的手摸了摸口袋,嘴便张开了:“就是一个小土坡,长满了荒草,其实听附近的人说,那里原先不是个土坡,而是个坑,很大很大一个坑,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埋过几千死人,填平了,所以就变成了坡。在枪毙十二个杀人狂之前,那里一直被人唤作‘乱坟岗’,随后枪毙人以后,才改的名,叫‘十二人坡’。”

我吃了一惊,心中暗道:“战乱死的几千人,还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那地界该有多阴邪!”

我问道:“十二人坡离这里有多远?”

司机道:“沿着这公路往前走,不到一公里,有个交叉路口,就在那一块。”

我又吃了一惊,离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这边的地面就邪成这个样子了,如果到了正地,会是怎样?

表哥却道:“多死了十二个人而已,还可以叫乱坟岗,为什么要改名字?”

司机道:“因为那里原本虽然是个乱坟岗,但是没出现过啥怪事,可是这十二个杀人狂在那里被枪毙以后,怪事邪事经常出,人们都传是那十二个杀人狂变成了厉鬼在作祟,所以才改了名字。”

表哥接着问道:“都出现了什么怪事邪事?”

司机看了看四周,嚅嗫道:“这个时候在这地段说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怕啥!”表哥瞪眼道:“你不是会画十字架吗?主会保佑你的!”

我道:“不用担心,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俩是相士,极懂风水,来这里就是为了十二人坡。”

“你们要镇十二人坡的邪气?”司机一下子瞪大了眼。

表哥道:“怎么?看起来不像?”

“像!像!”司机连连点头道:“怪不得你刚才那么大本事,哧溜就飞我车上了!穿的也不一般,还带着大刀,厉害,厉害……”

表哥不买账道:“别拍马屁,快说!”

“其实不瞒两位大师说,先前就来过和尚、道士要镇那块地儿,结果连和尚、道士也出事了,疯的疯,死的死,要是您二位能行,那就是积大德了!”司机道:“我听说的,那里最早发生的怪事就是一个人轧了油骑着自行车从那里过,走到那里的时候是晚上,但是却一直都没走到家。”

表哥道:“那走到哪儿了?”

“走到阴间了!家里人找了他半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十二人坡看见他的尸体,其实已经不是尸体了,是灰,烧成了灰,遍地都是油香味,那是浑身涂了油烧成了灰啊!要不是发现烧散了架子的自行车,都不知道是他!”

表哥打了个寒颤,道:“谁烧的?”

“看这话问的,鬼烧的!”

司机话音刚落,平地陡起一阵阴风,嗖嗖作响,忽的裹向我们三人,一股能渗透肌肤的阴森寒意进逼全身,刹那间,我已是遍体鸡皮疙瘩。

司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哆嗦道:“你,你们快闻闻,有股味儿!”

“什么味?”表哥被那阴风吹得也是脸色发白。

我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嗅到。

“油香味!”司机大叫道。

“啊?”

司机这么一喊,我再一嗅,竟然真的感觉到风中似乎隐隐有一股油腻的香味。

甚至还有些肉被烤熟的味道。

这一刻,我毛骨悚然!

表哥失声道:“元方,我,我好像也闻到了!你,你呢?”

表哥惊恐地看向我,我没有吭声。

那司机已经完全手足失措,牙齿打颤道:“我,我得走了,走了……”

他说着要走,但是身子却是向着公路下蹒跚而去,人就像魔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