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噩梦

监狱的日子似乎只能拿日出和日落来计算,我在墙上划上一条横杠,第四天了,这期间,除了凤歌和平安,没有人来过,寂惊云没有来,宇公子也没有来我笑了笑,这件事,怕是够他们头疼的,听平安的语气,这案子似乎颇为棘手朝廷在倚红楼查不到什么证据,月娘又抵死不认账,外面的“级花魁”粉丝们又群情激愤,想起总决赛那日的暴乱,朝廷也有些心寒,听说最后出动了御林军才把场面镇压下来,说起来,这倚红楼被封,只怕那件事也有一半的关系

我脸上的疤一点见好的迹象也没有凤歌次日来看我的时候,自己带了一瓶药过来,让我每日坚持抹我把它搁到枕头底下,一次也没有用过自己也不知道是想受虐还是做了孽心中有愧,我就是觉得让那条疤留着,心里才消停些

狱卒开门,我转过头,见周大婶领了福生进来,我诧异地从桌边站起来,笑道:“大婶儿怎么来了?”老百姓们对监狱这些地方是很忌讳的,何况倚红楼牵涉到这样大的案子,旁人避都避不及了

“早就想和福生一起来看姑娘的”周大婶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探监收的钱我们一时凑不出”她看到我脸上的伤,眼中只是闪过一丝诧色,倒是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我心里是愧得慌,赶紧请她坐到床沿上,挨着她坐下,笑道:“给大婶添麻烦了,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来的,我好着呢,花那些钱多冤枉”

“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对我们有恩,我们都还没有报答姑娘,现在姑娘出了事儿,难道因为怕麻烦就不来看姑娘?”周大婶嗔道,“再说了,我们也要看到姑娘,才放得下心,该花的钱就不能省”

“大婶儿有心了”我笑道,“您的病好些了?”

“已经好了谢谢姑娘掂记着”周大婶笑道,“姑娘教我做那豆腐乳,拿到市集上去卖,很受欢迎呢,以后我和福生的生活可有着落了”

“那敢情好”我笑了笑,想起这两日画的东西,起身到桌边拿过来,交给周大婶儿,“大婶儿有空的话,帮我把这些花样儿拿去锦绣庄交给金大娘好吗?”

“这有什么问题”周大婶将花样摊开看了一眼,惊讶地道,“这是姑娘画的?好逗趣呢,连蛇和老虎都画得这样可爱”

福生凑上来,见了我画的Q版十二生肖,喜欢得不得了,我笑道:“等我出去了,送两只给福生”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轻声道:“谢谢姑娘”见我笑盈盈地看他,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周大婶儿怀里,周大婶笑啐了他一口,搂着他一脸幸福地笑了

母慈子孝,周大婶有这么一个可爱孝顺的儿子,真是好福气我的手滑向小腹,宝宝,若你有机会出世,你会不会像福生一样可爱,一样那么心疼娘亲?一时心间又酸又软,要是妈妈留下你……,蓦然想起那天无意中问到福生父亲时,他愤怒痛苦的表情,心中一凛,不行不行我虽然不清楚周大婶丈夫的事,不过福生那样子……,若是将来,我的宝宝也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份罪

周大婶见我神色不定,轻声道:“姑娘没事?”

我抬眼看她,勉强地笑了笑:“没事”

她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福生,快把篮子拿过来”她接过福生递过来的竹篮,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笑道:“怕姑娘在里面吃得不好,给姑娘煮了几个鸡蛋,还有一只盐水鸡,是我自己做的,姑娘别嫌弃”

我笑道:“看大婶说的,我谢谢都来不及,得尝尝大婶儿的手艺”说着,拿起篮子里的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鸡肉香滑的口感在口腔里散开,味道不错,就是有些油腻,刚刚吞下起,顿时觉得一阵恶心,我捂住嘴,冲到墙角吐起来,吓得周大婶赶紧放下东西,跑到我身边替我顺背吐了半天,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我顺了顺气,周大婶见我不吐了,扶我坐回床上,担心地道:“姑娘脸色好差,莫不是生病了?”

我强笑道:“没事,您别担心”

周大婶掏出绢子给我擦了擦嘴,脸色有些凝重,看我缓过气来,犹豫地迟疑道:“姑娘这样子,跟我怀福生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吃油东西就吐,难道姑娘有了身子?”

我知道瞒不过她这过来人,只好点点头,她担忧地道:“呀,那在这牢里可怎么好?这里环境这么差,饭菜又不好,你身子又弱,不好好补的话,孩子长不好”

“没关系的,反正这孩子,我也没打算要”我的心紧了紧,眼里酸酸涩涩的

“姑娘不打算要这孩子?”周大婶儿吃了一惊,“这怎么使得?”

“大婶儿,不怕你笑话,这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心中很惶恐,我与楚殇的恩怨,根本无法启齿,“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孩子是无辜的,即使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孩子是老天爷的恩赐”周大婶儿握住我的手,叹道,“打掉孩子对身子不好,姑娘心里以后也会留疙瘩,姑娘可要想清楚才好”

看来周大婶以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某个青楼恩客?她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比那种情况还要来得不堪我心中苦笑,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姑娘,我当初怀福生的时候,心里也挣扎过一段日子福生……,也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周大婶儿语出惊人,见我讶异地抬头看她,她叹了口气道,“但我从来不后悔把福生生下来,姑娘可愿意听听这个故事?”

我怔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周大婶儿沉吟了一下,道:“我本是济州人,三年前才搬来京城的福生他爹是孤儿,以前是济州一间私塾的教书先生,我跟他爹……”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酡红,“我跟他爹是邻居,平日里相互照应,就好上了他年纪比我大十岁,又清贫,我家里不同意我与他好,我们就偷偷来往有一天,他很高兴地来找我,跟我说,京城里有个显贵人很欣赏他,要接他到京城去,他跟我保证,只要在京城里混出头了,就回来接我可是他这一走,就音讯全无他走了没多久,我就发现有了身孕,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怀了孩子,孩子的父亲又找不到人,我当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我也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他爹,最终还是没能忍下心,家里人受不了这份奇耻大辱,把我赶出家门我就在外面帮人打点零工,熬到福生出世,我一看到他那胖乎乎的小脸,就在心里庆幸,幸好当初没有打掉他”

原来周大婶还是个未婚妈妈,我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勇气,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未婚生子都为人诟病,这其中的辛酸,肯定不是周大婶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福生默默地坐在旁边,听他娘讲这段过去,面无表情周大婶接着道:“三年前,济州发大水,把什么都冲没了,我带着福生来到京城谋生,希望能打听到他父亲的消息,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打听到什么,我也渐渐淡了这个心思,只要福生安安乐乐地长大成人,我们娘俩就这么过日子,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