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绑架

安远兮蓦地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真是没想到,我们这两个互相憎恨对方至死的人,竟然会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以这样滑稽的身份”我心中只觉得好笑,人生真是一场荒诞的演出当初那个羞辱我、打击我、逼迫我、囚禁我,带给我噩梦般恐怖的男人,换了具皮囊,却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解我危难安远兮听着我尖锐嘲弄的语气,脸色渐渐变白,抿紧唇,一声不吭这样子,算是默认了?我其实早就把对楚殇的仇恨放下了,从他死亡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恩怨已经结束了经过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提到这个名字,可是这一刻,当面对他死而复生的灵魂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冒出一股怒气,就是觉得气难平,就是想刺激他,以发泄心头那把烧得我焦躁不安的邪火

“你很高兴?我不是口口声声说恨你吗?结果你换一具皮囊,还不是跟你卿卿我我,甚至急不可待地拉你上床”我见他不出声,一副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样子,心里那把火烧得旺了,越发气得口不择言,“那个游戏,终究是你赢了你高兴了?你高兴了?”

他猛地抬头,面如死灰,眼中是一片绝望的悲凉,半晌,才苦涩地嘶声道:“你何必如此嘲笑我”

我是在嘲笑他吗?不我是在嘲笑我自己我那些嘲弄的语气、尖酸的刻薄话全是恼羞成怒之后的气急败坏我不知道该以哪种心情来面对他,仇人?仇怨相抵的路人?曾经的爱人?恩人?朋友?拍档?家人?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我无法理清那些复杂的情绪,似乎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被集中突显在同一个人身上;该仇视的、该漠然的、该感激的、该爱恋的、该相知的、该信任的……我的情绪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突,所以我矛盾挣扎、我焦躁不安、我胸口郁结着一口闷气,如果不发泄出来,会把我生生逼疯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气闷地瞪着他、委屈地瞪着他,安远兮垂下眼睑,避开我灼人的视线,低声道:“前尘往事,我已经放下了大嫂,你放心,我现在是云崎,以后,也一直是云崎,你憎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会搬出去,此生绝不踏入侯府一步……”

“你……”我猛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胸闷得想抓狂、想尖叫、想怒骂、想砸东西,想破坏掉挡在我面前能够破坏的一切然而我终是揪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了他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书房,如果我再待在那里,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夫人……”守在院子里的宁儿见我冲出来,赶紧跟上来我厉声道:“别跟着我,叫他们都离我远点”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我要一个人透一透气,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狂躁的情绪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我不想自己失控的样子被任何人看见,我不想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宁儿吓得赶紧站住,我不看她,毫无目的地往前冲安远兮,你倒说得轻松你不经人允许就硬闯入别人的世界,点了一把火,现在火烧起来了,被人抓住了,你就想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以为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吗?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想避开人,离人远些,直到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猛地停下来喘气手扶在一旁的芙蓉树上,指甲生生嵌入到树皮里,好半晌,我才逐渐平复了粗重的喘息,觉出指尖有些刺痛,转头一看,见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因过于用力已经被我折断了,血从指甲缝里浸出来十指连心,我痛得抽了口气,松开手,还未等我缩回手仔细瞧瞧,脖子后面蓦然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清醒时,首先觉得脖子和嘴巴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我动了动,想睁开眼睛,身子却微微一僵,我的眼睛被人蒙着厚布,嘴也被人用布带勒住,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似乎也被绑住了,我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我被人绑架了

蒙着黑布的眼睛感觉不到光亮,也许是被关在不透光的屋子里,也有可能是晚上因为看不见,听觉和触觉便格外灵敏,四周很安静,我似乎是被人丢在地上,地面铺着石板,很硬、很冰我在什么地方?是谁绑架我?有什么目的?一个个疑问从心底冒出来,却想不到答案我是在侯府被人袭击的,那么一定是侯府的人下的手?侯府里居然有内奸,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脑子里一下冒出年少荣的名字,我蹙起眉,前几天我拨了云家在沧都的一处房产给他母子俩居住,让他们从侯府搬走,年少荣母子虽然脸上有些不痛快,但也没有多生事端啊,这几日不是老老实实在收拾东西搬家吗?如果不是……

“吱呀—”突然传来的一声异响打断了我的猜测,似乎是有人推门进来了我身子微微一僵,竖起耳朵,想听出有些什么其他的响动,只要能知道是什么人绑架了我,就总能想到一些法子应对那人似乎走到了我的面前,片刻,踢了我一脚,冷笑道:“贱人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我犹如被一桶冷水浇透年少荣?真的是年少荣我想出声,可是嘴被布带勒紧了,只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年少荣尖声笑道:“贱人你没想到会落到本少爷手上?你放心,本少爷会把你当初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统统还给你”

蒙在眼睛上的厚布被粗鲁地扯去,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见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暗的杂物房里,门窗紧闭,窗缝里却透出阳光,显然外面还是白天,看来我没被掳走多久还没看清屋子的环境,年少荣已经一脸怨毒拎起我的衣襟,将我的身子提离地面:“贱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年家只有我一个独子,因为你,让我年家绝后,让我……你知不知道,当我被人嘲笑不能人道,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我是太监时,我就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肉……年少荣的脸恐怖地扭曲着“我日日夜夜都在诅咒你们夫妇,真是老天有眼,把你的靠山一个一个收拾了,还把你送到本少爷手里来,哈哈哈……”

你是咎由自取我大声反驳,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嗯嗯”声年少荣见我瞪着他,狠狠地甩了我一记耳光,我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窜,牙齿咯咯作响,想是已经被他打松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年少荣又几记耳光掴下来:“贱人你也有今天若不是你逼本少爷搬离侯府,本少爷还找不到机会下手谁会知道永乐侯府不可一世的当家主母,被本少爷装在行李箱里运了出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