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调虎离山(第4/6页)

牛皮吹了出去,当然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逃跑回沈阳的。所以匪群内部马希山现在像匹无缰的劣马,李德林像个守家的笨蛋,谢文东像个输光了的赌鬼,侯殿坤却像个偷汉子的“破鞋”,得向他的嫖客卖风流,还不敢叫他那杜长官知道底细。匪徒们真是日暮途穷,矛盾百出。

这天黄昏,侯殿坤接到了杜聿明的来电,升任马希山为滨绥图佳副总司令。侯殿坤又得意又殷勤地给他唯一的粗腿马希山备酒祝贺。酒席间,侯殿坤又捧又拉,蝴蝶迷妖声妖气地向马希山劝酒。这个妖妇从许大马棒覆灭后,成了一个女光棍,在大锅盔这段时间里,每天尽是用两条干干的大腿找靠主。因为她深知郑三炮这个野牛性子靠不住,所以就拼命向马希山献媚。马希山对她抱着“饿了糖也充饥”的观点,所以也不嫌她的长相。郑三炮因为他失去了许大马棒,对侯、谢、李匪根本没看在眼里,因而也靠向马希山。马希山为了收买这个打手,特把他玩厌了的三姘头给了他,所以郑三炮也根本不醋什么蝴蝶迷。马希山傲慢自得,酒醉醺醺。李德林闷喝不语。谢文东口口奉承,频频斟酒之间,赵大发贼头贼脑地闯进来。

“报告专员司令!”

侯殿坤、谢文东一愣,李德林却头也不抬,马希山傲慢地斜眼瞅着赵大发。

“什么?”马希山故意拉长腔问道。

“报告旅长!”

“现在马旅长已荣任副总司令了。再别称旅长。”谢文东更正着赵大发的称呼,一面斜看着傲慢的马希山。

马希山捋了一下仁丹胡子,又喝了一口酒。

“报告副总司令!绥芬大甸子,又来了工作队,就是那股共军小部队,为首的就是那个小年轻的,那些共军都称他‘二○三’。来了七八天了……哎呀!我请求喝口酒,跑得太渴了。”说着他端碗就喝。

“杨三楞怎么样?”马希山急问道。

侯殿坤、谢文东也同声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群匪的眼睛像饿狼似的贪婪,恨不得赵大发一口说出所布置的“第一把刀”的希望来。

“别忙!”赵大发抹了一下嘴,“队中还有一个女兵,共军都叫她小白鸽,嘿!这个小玩意可真长得小巧玲珑,双眼皮,长睫毛,一笑俩酒窝,脸蛋又红又嫩,真像雪地上的一朵芙蓉花。哎呀!年方十七八……”说完赵大发倒抽一口贪馋的冷气,呛了气嗓,咳嗽起来。

马希山脚一跺,眼一瞪,“妈的!这么些毛病。”

蝴蝶迷朝赵大发呸了一口,屁股一扭,长脑袋一晃,“什么他妈的小白鸽!姑奶奶下山捉住她,吃她的鸽子肉。”

赵大发一看马希山的威严,愈急愈咳嗽。

“杨三……”刚说了这点,又是一阵咳嗽。

好歹平息过来,继续说道:

“杨三楞等三人在我家住了半个月,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见,急得他乱跳。当共军来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杨三楞这家伙真要露一手,嘿!哎呀……”赵大发说急了一抽气又咳嗽起来。

侯匪等这时露出一脸侥幸的神气。

“杨三楞这家伙,”赵大发继续道,“拿着王八匣子,还有一把朝鲜刀,顺朝鲜族居住区域绕了一个大圈,目的是要把事后共军的注意力引向朝鲜族人,然后直扑到那共军的窗下。这时我远看窗里有亮,一个人头影映在窗户纸上,杨三楞瞄准,叭的一枪……”

“好!有种!”侯、马、谢、李四匪不约而同地拍了一下掌喝着彩,发出一阵狞笑。

“接着又是第二枪,我心想这一下可成功了,我就连忙跑回家,准备趁黑夜把他们送到山里。可是我回家后,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三等也不来,一直到大天亮……”

侯匪等突然惶恐地暴躁起来。

“到底怎么样?快说!别说废话。”

赵大发呆呆地喘了一口气,像一个撒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说:

“杨三楞就被捉去了!”

“刺杀到底成没成功?只要刺杀成功,杨三楞这小子死了也值得,就是十个换他一个也够本。”

“没杀死,听说只打伤了肩膀,还不太重,还是一样地工作着。”

“那两个呢?”

“那两个听说被姜青山的猎犬在山洞里找到了,也被捉去了。”

“啊!姜青山投了共军?”马希山瞪着吃惊的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嘟噜着,“妈的!饭桶!”

侯殿坤等一屁股坐下,完全泄光了那股臭气。

“还有!”赵大发说,“这一下共军可来了仇啦!把大户的粮食、衣服、金银全给分了,穷棒子不敢要,共军的小兵挨家送,还说什么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又宣传说许旅长、崔旅长都被他们活捉了,还叫穷棒子密告地主富户。”

“好啦!好啦!”几个匪首气得像些恶狼,再不耐烦听了。侯殿坤向马希山问道:

“怎么办?副总司令!你看?”

这时匪首们的眼睛一齐盯着马希山。

马希山咬着下嘴唇,眼睛狠狠地凝视着桌上的杯盘,内心盘算着:

“我刚升副总司令,一定要先露一手出来,给这些无能的同僚看看我马某的军事天才,这样才能挟住他们。可是这个少剑波,确是个棘手的死对头。许大马棒和座山雕几代的老手都被他给毁灭了,弄不好,我也可能要吃亏。那时在同僚中丢脸还不说,就是我的实力也要受损失。”想到这里,他侧眼看了看匪首们,他们好像又在乞求他,同时又在瞧不起他。特别是那个李德林的眼光更使他觉得是在蔑视他。他顿时心里一怒,想道:

“不用你们鄙视我,我非干一手给你们看看不可,许大马棒和座山雕是因为过于迷信自己地形的险要而中了少剑波的暗箭。现在呢,少剑波却是暴露在我的眼前,按兵力来说,他只有五十几个人,而我山上却有三百多人,超过他六倍。我又全是骑兵,少剑波的小部队虽然会滑雪,但是在大甸子平原里,他却赛不过我的马快。十多天的侦察,并没发现共军的其他部队,因此我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的突然袭击,一口把他吃掉,是完全有可能的。况且三把刀子,仅丢了第一把,还有两把没丢,完全有把握消灭少剑波。到那时我看他谁敢不服我!等他们服了我,我马上拉到吉林以东我的老地盘去,那时我背靠吉林,脚踏牡丹江,多多笼络地主士绅和秘密先遣军,那时由我现在的三百人,可以增加一倍两倍以至三四倍,我就可以成为滨绥图佳地区的王子。等国军一来,凭我的实力来讨封,至少也得给我个牡丹江省长。”

想到这里,他已下定决心:“倾山人马出动,一来可以有把握地消灭少剑波,二来我可以就势拉去吉林。即或一时拉不去,再回大锅盔稍住一时也可,横竖少剑波他不会知道我大锅盔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