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入舍(第3/4页)

悟了,明白了,清楚了。

“对啊,我干嘛做呢?”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笨,“不过已经做了,咱还是做好了再放手吧。”

这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你准备一直把那四个……”邹蕾蕾斟酌了一下用词,“……坏人一直关在归元寺里面吗?”

“都是手上沾过血的人物,放出去我不安心,何况四个凑一桌麻将也是好的。”易天行微微一笑。

“放了吧。”蕾蕾同学大慈大悲,但下一句话却发现慈悲不是原因。

“你抓了他们,如果有人想对你或者什么鹏飞工贸不利,仍然会动手,而且你把他们的头目抓了,那些底下的人动起来更无顾忌,有些本来就想上位的家伙,只怕反而会故意闹事,让你们杀了那四个……坏人。”

“超赞!”易天行翘起大拇指,“我也担心这个,所以一直让袁野暗中帮衬着那四个老家伙原本就指定的接班人。”

邹蕾蕾摇摇头:“何必呢?现在见过你厉害的人肯定就会最怕你,那归元寺里关着的那四个人自然就是最怕你的,放出去,他们自然会约束手下不敢向你惹事。不要以为人类都是有仇必报的,当遇见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时,自然也会臣服。如此一来,你落个清静,还落个好名声,最关键的是,这才会让省城那些黑社会老实下来。”

易天行满面疑惑,挠着头道:“你打哪儿来的这么些一套一套?”

邹蕾蕾白了他一眼:“我至少还是看过周润发演的那些江湖电影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我看那个老太爷真是疯了,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管。”

易天行摇摇头笑了。

他心知肚明这些话肯定是斌苦大师转个弯让这姑娘说给自己听的。但既然是归元寺的面子,加上自家蕾蕾发了话……最关键的是,这些话确实有道理。

“那便放吧。不过得关一阵时间,让他们知道害怕。”

“随你,反正你知道我不是很愿意看见你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蕾蕾俏皮地笑了。

观河公园外面便是府北河,易天行几月前便是在这里被秦梓儿打下河去,直到今时今日还记得河底的湍流险石,还有河畔的那些蔓蔓水草。

他微一失神,然后极好地控制住了,没有像刚才一样又感叹些什么,一转手拉着蕾蕾的手,指尖轻轻柔柔在她掌心上画着。

蕾蕾今天特别容易脸红,干咳了两声,打破尴尬问道:“你不上学了,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开书店。”易天行站在河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古家看中了一个年轻人,准备扶他一把,然后我就安安稳稳地过这一年。斌苦大师给我算过命,说一年以后,我又要碰见麻烦了。昨天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强大,为了很简单的活下去的理由,这一年里我必须给自己腾出时间来,系统地学些东西。”

“真是很老气的对白。”邹蕾蕾嗤之以鼻,“你四月份才满十七岁,别在这儿冒充孤独好不好?”

“没模仿绝望,就证明我心理素质够好,碰见那么些奇怪的事儿,到今天还没有精神崩溃,我觉得我和你的神经大条程度有的一拼。”易天行揶揄道。

邹蕾蕾挑挑眉尖儿,表示蔑视。

半晌后她轻声问道:“那我怎么办?”

易天行一直在盘算这个问题,沉默良久:“我希望你报的大学不要在省城。”

“你准备就在省城开书店?”蕾蕾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嗯,这里还有太多秘密要我去找一下。”易天行脑子里浮现出了归元寺,文殊院的重重殿宇,冬树淡林。

蕾蕾强颜笑道:“不要忘了,分离往往很能消磨热情的。”

易天行把她搂进怀里:“不怕,咱俩的热情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沙漠……”

“恶心。”

“至于我考哪里的大学,我自己做主。”

“你向来独立自主,俺早知道你是新时代的女性。”

“你一个人在省城呆着,身边的压力还有那种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生活,会让你不快乐,你要自己化解。”姑娘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

易天行苦笑了下:“秘密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好奇的,权力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兴奋的,力量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依赖的——但好奇往往意味着危险,兴奋往往意味着迷失,依赖的结果却往往是失败——我现在就被这三种情绪困扰着,这些情绪就像一片黑暗无底的海,我在海面上浮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

“还是别想了。纵使是沉没……”蕾蕾叹了口气,幽幽然说道:“沉没,也要天天都快乐。”

※※※

回到归元寺中。

满寺的香火气无来由地让易天行心安不少,邹蕾蕾见他面上露出平和笑容,心中也是格外安慰。

斌苦大师又和叶相僧去开会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躲着易天行,虽然是行善事,毕竟教唆小女孩的罪名,在易天行的眼里可不轻。

寺里的僧人们望向易天行的目光里除了恬静便只有尊重,自然他可以随便走着。

这么随便一走,便下意识地来到了后园,又来到了茅舍前的湖畔。

他抬头一愣,便听见蕾蕾在旁边好奇说道:“昨天晚上说不方便进去,那这时候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师傅老人家吗?”

“嗯……”易天行满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让这位内在气质坚强但体质娇弱的姑娘家去硬撞比城墙还结实的金刚伏魔圈吧?

他准备说实话:“我也只见过一面。师傅一直在茅舍里清修,这外面有一道镇心魔用的金刚伏魔大阵,寻常人是不让进的。”

“这样啊。”蕾蕾有些失望:“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位师傅和我很亲切,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昨日她在梦中呼唤易天行的时候,老祖宗的金光佛手曾经像哄孩子一样安慰过她,或许就是这么一丝关联,让她感到格外亲近。

“拜一下吧。”

易天行微微笑道。

两个人便在湖畔,对着茅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女子进来拜,心诚些。”

湖面被这忽然传出的声音震的泛起涟漪,茅舍那处嗡嗡作响,就像是有钟声正要响起。

“师傅?”易天行嘴巴大到疑似脱臼,他是如何也不明白师傅怎么会在蕾蕾面前开那张金口,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让蕾蕾进茅舍。

怎么进?

邹蕾蕾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两眼,轻声说道:“那我进去了?你陪我一起吧。”

易天行心想:“我还不知道怎么进哩。”苦着脸挠挠头道:“师傅脾气不好,我见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