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一步(第2/3页)

林旁的易天行保持着那个抬脚的姿式,溪水上方的秦临川闭眼而立,小潭水畔的大喇嘛手中的经轮停止了转动,经轮上刻着的微凹字迹隐隐有光泽透出。

……

……

战局将完,不知为何,秦临川此时却选择了出手。

在这位世间道术第一人的内心深处,隐隐不安,不想让易天行杀了他面前这最后一人。似乎这一条生灵对于大势有莫大的影响,冥冥中的感觉,这最后一人的生死,对于易天行的命途,就像是奄奄一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是烟雾往外渗去方向最后的那扇窗,只是不知结果是好是歹。

所以他简单地选择了出手阻止。

……

……

易天行的目光透着自己的睫毛静静看着身前的空气。

不知为何,他非常想踏出一步。

所以他强运天火命轮,腹中红玉盘疾速转运,竟隐隐在识海里传来了嘶嘶之声,片片青莲先前已被撕扯下来些翠绿碎丝,此时更是被搅的一片绿茸大乱。

脚尖微微动了一下,离地面又近了一寸。

秦临川受道力反噬,面色微微一白。

喇嘛手中的经轮也缓缓转了一格,这一格,便将一行经文正对着了易天行的身体。

那行经文在残阳下显出字迹。

“阿难勿忧恼,我于未来时”。

在藏传佛教中,见经轮如见佛祖。

本来略可动弹的易天行忽然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量笼罩着自己,偏偏这股力量与自己是那般的熟悉,生不出半分敌力,慈悲着,软绵着,柔媚着,轻轻包围着。

秦临川的指节在此时也微微一动,指甲掐住了无名指的午纹,一股纯正的道家气息缚住了易天行的全身。

易天行踏下一寸的足尖复又凝结在空中。

足尖一顿,他体内天火烈焚再无着力处,噗的一声轻响,衣衫一振,火元外露,顿时将这大片草地灼的萎黄不堪。

三位修行界的顶尖高手,在寂静的山谷内各自以丰沛精妙的修为相互克制着,时光如水却渐冻,没人能动分毫。

正此时,山谷上方一片鸟鸣之声传来,好不聒噪。

若三人能抬头,定能看见一群模样各异的鸟儿正飞入谷中。

※※※

当六处大楼背后大山里正在进行谈话、厮杀、斗法的时候,大楼一层的大厅里的游园会仍然在开着。

没有人知道,离这其乐融融的会场数公里的地方,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排成一长排的蜡烛,像一道燃烧的白线。游园会禁止大家施展修为,不然这会场里道术乱飞,只怕会乱作一团,所以大家像青蛙一样鼓着脸蛋,使劲儿吹着。

邹蕾蕾牵着易朱的手,在秦琪儿和许瑾的陪伴下煞有兴趣地看着。

易朱歪歪扭扭地走上前去,轻轻吹了口气。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头发中那丝银发轻轻动了一下。

蜡烛倏地全然熄灭。

六处的下级职员没有人知道这小家伙的真身是谁,只是以为是那位佛宗护法的家人,见到他轻轻松松吹熄了蜡烛,纷纷鼓起掌来。

邹蕾蕾甜甜一笑,从一个女子的手上接过奖品,塞到易朱的怀里。

是一只毛绒绒的大狗熊。

“妈,抱我出去玩会儿吧。”易朱望着邹蕾蕾,眼睛里似乎有些疲倦。

邹蕾蕾无来由心头一软,生起强烈的怜惜之意,轻轻牵着小家伙软软的小手,往楼外走去。

秦琪儿担心这母子俩人的安全,给许瑾一示意,也随着走了出来。

一路走着,邹蕾蕾平静地让小家伙带路,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片林子里。

易朱轻轻挣脱她的手,抱着那个毛绒绒的大熊,一扭一扭地走到林子正中。林子里的树叶早就落光了,铺在地上浅浅的一层,枯叶萎黑,看着观感大是不佳。

毛绒绒的大熊比小家伙的身体也小不了多少,歪着身子挂在小家伙的臂弯中,棕色的头部颓然向地,那双黑玻璃珠做成的眼睛看着很悲哀。

易朱抬起头,望着灰灰的天空,脑后的肉肉挤作了一团,看着很可爱。

“咕咕。”他微红的嘴唇嘟着,轻轻叫了两声。

林梢之上传来扑翅的声音,哗哗响声中,一只黑色的乌鸦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落在离易朱五十米外的地面上,背着黑翅,双眼炯炯望着林地上的那个小胖子。

又一阵疾飞之声响起,一只也是浑体黑色的鸟儿飞入林间,却远远地落在地上,尾羽比那乌鸦要早些,叽叽咕咕叫个不停,羽毛乱震,似乎极为害怕。

扑翅之声不停传来。

不停有羽色各异,体形有差的鸟儿飞入了这片小小的林子,或近或远,或傲或倨地站在林间。

灰胸竹鸡、华东环颈雉、贵州环颈雉、凤头麦鸡、黄脚三趾鹑、董鸡、珠颈斑鸠、红翅凤头鹃、四声杜鹃、大杜鹃、小杜鹃、普通夜鹰、短嘴金丝燕、白腰雨燕、蓝翡翠、三宝鸟、戴胜、斑姬啄木鸟、黑枕啄木鸟、棕腹啄木鸟、星头啄木鸟、家燕、金腰燕、毛脚燕……

鸟儿满满地站了一地!

都看着林地正中的易朱。

站在林畔的邹蕾蕾放在腰侧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十分紧张。

远处守护着她们的秦琪儿和许瑾更是目瞪口呆。

此时是冬天,省城这里怎么还可能有这么多只鸟?

……

……

“易朱,回来!”

邹蕾蕾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心情十分不安恐惧,总觉着自己面前这孩子要出事,见易朱听若无闻,咬了咬嘴唇,便准备踏入这鸟群之中。

“妈,你别进来。”

易朱轻轻开合自己若点朱丹的嘴唇,轻声说着。他指着第二只落入林间的那鸟,说道:“妈,那个就是黑杜鹃鸟。”

邹蕾蕾忽然觉着眼前一亮,似乎有一幅图画展开在自己眼前。

一只灰色的杜鹃鸟趁着小鸟的父母外出觅食,鬼鬼祟祟地进入小鸟的巢,将自己的蛋产在了巢中。

杜鹃的蛋比小鸟的蛋大,看着很恶心。

小鸟父母不知道,耐心地孵化着,终于有一天,稚鸟们全都破壳而出。

红通通的,没有一根毛,鲜肉可见,而杜鹃的幼鸟体型更大,看着更为凶恶。

小鸟父母开始拼命地叼虫子喂养自己的子女和旁人的子女。

小杜鹃食量大,吃不饱。

小杜鹃扭动着自己笨拙的身体,用自己微红少羽的屁股,硬生生将巢中其它的小鸟推下树去!

“啊”的一声轻叫,邹蕾蕾闭上了眼,但发现那残忍的故事仍然在自己的眼前继续着。

被推下树去的小鸟啼叽号寒,声音渐弱,缓缓死去。

小杜鹃却长的一天比一天,竟比小鸟父母的身子还要大上数倍。

它发着怪怪的啼音,让自己的养父母认为这一只鸟便是一群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