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全都看见了

这就是涉及到人命案,要不然老爷子这辈子也不会开口讲人家街坊家里的碎嘴事儿。

“我们这个是老小区,别看有七层楼,可也没有电梯。住的基本上都是我们这个岁数的老人。有的和孩子住,有的身体好的,自己住。”

“这退了休之后,我们也不像他们年轻人喜欢玩手机,平时饭后楼下溜溜弯,基本上互相之间都认识。”

“所以我们和对面楼的老先生,认识得几十年了。他家那个窗帘,还是最早我爱人喊他俩按的。他一个大男人,单独拉扯孩子过日子,就是糙。”

“所以那保姆只要不关窗帘,他们家里发生什么你们其实都能看见?”

“对!而且我们私下里觉得,那老先生可能有时候是清醒的。开窗帘是求救呢!”

“这怎么说?”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觉得情况不太对。

“哎,都是造孽啊!”老爷子叹了口气,“那老先生没有什么旁的亲人了,就这一个儿子。所以一病啊,就没法办。”

“开始还能一个人在家里,后来有一天买菜突然就走丢了。他们楼的还有我们楼的,胳膊腿能动弹的都跟着去找了。还是警察给送回来的。”

“他儿子哭得啊,抱着他爸爸半天没缓过来气。警察就教育他,说这种情况,怎么能让老人一个人在家呢?可有什么办法啊!他不上班,谁来养家?”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保姆。”

“我听说这个保姆是经人介绍?”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看着挺利索,而且起初她对老先生也挺上心的。天气好的时候,天天带着老先生下楼晒太阳。我们还说,这找了个保姆和找个老闺女差不离了。”

“可后来,他病情一严重,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保姆觉得麻烦?”

“肯定会麻烦。他们这个病啊,和别的不一样。也没有个预兆,人说糊涂了,立刻就能糊涂。有的时候控制不住,还会大小便失禁。这保姆又是个女孩,时间长了就嫌脏。”

顺手给奶奶倒了杯水,老爷子哄着她一点一点喝下去,“您也看见了,不是亲人,真的很难一直有耐心。”

“所以那个保姆就变了?”

“对。一开始是门口超市的人说,说那个保姆买菜不对劲儿。怎么老是往家里买那老先生不吃的菜。”

“我儿子听说以后,就回来和儿媳妇叨唠了一句。饭桌上两人说起来,我们也觉得挺不是滋味。尤其是我爱人,特别在意。结果没两天,我爱人就说,说看见保姆打人了。”

“到底隔着楼,确定奶奶是看清楚细节了吗?”文鳐有点诧异。

“我确定。”老爷子拉着奶奶到窗户边上哄她说话,“那边树枝上有几朵花啊!”

奶奶看着,念了起来,“一,二,三……”一直到十六才停下。

文鳐跟着数了一边,分毫不差。

老爷子自豪的笑了,“我爱人视力的确是很好的。而且那时候,她还不是特别糊涂呢。”

“那奶奶说是怎么打的了吗?”

“不仅说了,还写下来了。”老爷子拿出另外一个本子给他们看,“你看这一页,就记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他们家为什么按监控,为什么要换保姆,其实都是我们和他说的。”

谢执翻开,字迹娟秀,果然就像老爷子说的,奶奶那时候的意识还十分清醒。可内容却让人心里发酸。

“我今天楼下散步的时候看见隔壁的老先生了。他看起来不太清醒,交谈也很困难。我们和他问好,他说不太出来话。老头子鼓励他,按时吃药,一定能控制住的。老先生笑呵呵的喊保姆回去吃药,我觉得保姆有点不太愿意。”

“已经三天没有看见老先生下楼了,遇见他儿子,说是恶化了。我想,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那我就住到疗养院去,免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开春了,老头子说要把窗户擦亮一些。我看见对面楼老先生家的窗纱开了一条缝,那个保姆好像因为老先生吃饭不好,再骂他。也许是我看错了。”

“可能是因为病情相似的缘故吧,我总是忍不住往对面看。老头子说我想多了,人家穿的干净,也按时吃饭,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可我就觉得不对。我觉得保姆不是好人。”

“我看见保姆打他了,真的看见了。用脚踩了老先生的下体,我看他在地上拼命的翻滚。保姆就在一旁笑。我想喊老头子来看,可那保姆好像看见我了,窗纱合上了。”

“我和老头子一直盯着对面的动静,却看见保姆把光着身体的老先生一个人扔在床上,窗纱大开着。对视的一瞬间,我觉得他肯定生不如死。所以我们把窗纱关上了。”

记录到这里就停止了。

谢执合上本子,皱起眉。

“我能向您保证,这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因为那段时间,我爱人没事儿就盯着对面楼看。我后来和我儿子说了这件事,我儿子说,我爱人几次看见,或许都是那老先生在求救。”

“求救?”谢执琢磨着这两个字,“你是说,那个老先生其实很早就被保姆虐待,奶奶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他故意拉开了窗纱?”

“对。要不然保姆要打他,怎么可能把窗纱拉开?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先生那时候并不糊涂,拉开窗纱就是希望谁看见了,然后告诉他儿子。”

“多谢。这个本子我们能带走吗?”

“可以。拿去吧。”

“另外,我能问奶奶几句话吗?”谢执问老爷子,“可以,但她未必会回复你。”

谢执转头看原慕。

原慕明白他的意思。原慕蹲下身,看着奶奶,“奶奶。”

奶奶视线落在原慕身上,眨了眨眼,冲着原慕笑。

原慕也笑,“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儿子。”奶奶抓着原慕的手不撒手。

文鳐叹了口气,冲着谢执摇摇头。

这样的证词是绝不可能具有法律效力的。

“抱歉,我们只能做到这了。”导游也是没有办法,最后哄着奶奶松手,送原慕和谢执三人离开。

走出方面,导游有点伤感。

“怎么了?”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总遗憾自己不能穿一次婚纱。这次我爷爷定了最好的婚纱,我奶奶即便穿上了,可能也没有喜悦了。甚至,都记不住。”

“不会的。”原慕安慰他,“你看,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忘记你爷爷,也还记得自己是有子女的。包括帮助对面的老先生。记下自己看到的事情及时提醒老先生的儿子。”

“所以,这么重要的场景,她一定会记住的。”

“借你吉言。”导游勉强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文鳐问谢执,“大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