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2/3页)

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每天给西藏的寺庙捐钱,努力去做“日行一善”这四个字。

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初一、十五吃素,开始每个月农历十五放生两万条生命。

为贫困山区,我捐了十辆救护车。

为贫困山区,我捐助两所学校。

只要在朋友圈看到谁需要帮助,我都立刻捐款捐物。

我请活佛为她念经祈福。我请上师为她火供超度冤情债主。

我顾不上去问问她的治疗医院,她这么严重的高危情况,半年才复查一次,肿瘤医院都是三个月就复查,以至于转移到肝脏,也顾不得去怪她的主治医生为什么连她的情况都不了解。

那时候,我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救她的办法。

那时候的我,心已经乱了,我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美国和日本的中介,试图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院去为她治疗。可是,问了一圈下来,她这种类型,哪怕是在美国和日本,也没有更好的药物,只能化疗。

日本更近,我带她去了。日本医生对我说,她这种情况,在日本平均能活三年。

三年比一年半,多一年半。这样简单的数学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却是一份惊喜。哪怕是多活一天,我也愿意不辞辛劳啊!

于是,在一七年的一月,我带着她远渡重洋,去了日本,在东京的一家医院开始治疗。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人生最大的痛苦是分别。

在日本二十天,回国十天。这是我们在去年大部分时间的生活状态。

可是,在这种状态下,每一次的离开,都要和父母分别,都要和孩子们分别啊!

每次临走前,岳母搂着我们泣不成声的样子,我怎能不心如刀割?

麟麟还小,还不太懂事。可糖糖已经大了些,已经明白了一些。

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去日本的前夜,糖糖说什么都不肯睡觉。我甚至有些生气,质问她,为什么不肯睡?

糖糖当时的一句话,至今想起,依旧会让我泪流满面。她对我说她怕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见不到妈妈了。

那一夜,我和老婆,抱头痛哭。

我们答应糖糖,第二天早上,赶早班机之前,一定叫醒她。而那个时间,在五点半。

而第二天早上,糖糖双眼红肿着,四点半就自己醒了过来,一直哭着送我们走。

这就是分别,而这样的分别,我们整整经历了十个月,经历了无数次。

而这样的我,能继续让龙王不断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化疗,紫杉醇,三个月,第一次复查。肝脏上病灶小了五分之三,大好消息。我大喜过望。带老婆去欧洲旅游,那时候的我,只是想着要少留遗憾,只要她身体状况允许,我就带她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给她一切都是最好的。

化疗,紫杉醇,六个月,耐药。肝上病灶从一个变成五个。我站在日本租住公寓的三十八层阳台,第一次想要一跃而下。

郎永淳对我说过,兄弟,咱们遇到事、不怕事。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可是,在那一刻,我想到的只是解脱。是糖糖打来的视频,让我咬紧牙关走了回来。

八月份,换药艾日布林,这个药很贵,国内还没有。两个月复查,大部分病灶再次消失,大喜。带老婆和糖糖、麟麟去了马尔代夫。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想带她好好玩玩。

十月,艾日布林第二次复查,耐药,肝上弥漫性病灶大面积覆盖,转氨酶高十倍。肿胀的肝脏顶住胃部,让她有了不适。

我第二次站在了三十八层的天台,那时候我感到的是,绝望!

日本医生对我们说,在日本,是不可能给我们使用试验药的。继续下去,可能只能用安慰剂。已经没有几种药物可以用了。建议我们回国去治疗。

日本是个严谨的国家,也可以说是死板,我们终究只是外国人,终究是二等公民,不,我们连公民都不是。只是有能力支付现金的外人。

两次的过山车,让我心力交瘁。在第一次想从天台上跳下的时候,我的手臂上长了脂肪瘤,第二次的时候,体检查出多发性胆囊息肉,还有一个大一点的,说疑似肿瘤。直到后来做了CT,说应该不是。

回国,我开始联系美国,带着全家都办了美国的签证。美国不像日本,它有着最先进的科技,但也有着最远的距离。

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如果我们去了美国,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可是,时间不等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十一月,在病榻上缠绵两年,只能用鼻管为生的奶奶,走了。

身为长孙,我怎能不送奶奶离去?在送葬的那天,我想奶奶祈祷。奶奶您受苦了,而身为孙子的我,因为带妻子在国外看病,看望您的次数少了,我对不起您。可是,为了您的重孙子、重孙女,请保佑您的孙媳妇吧,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当天,接到暂时的好消息,新换的化疗药卡培他滨有效,妻子情况暂时稳定住了,肝脏转氨酶指标下降了一些。给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而也就在那个时候,让我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Y博士。

他是一位美籍科学家,曾经在美国最大的药厂做亚洲区研发总监,他是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拥有学位最多的。他是中国第一个在世界性权威医学杂志发表论文的。

是一位好朋友介绍了他给我认识。Y博士是多年前为了我国的癌症研究而回国的。回来一边做研究,一边在医学院当教授,带研究生。他研究的一种癌症疫苗,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肿瘤方向,免疫类治疗。

当时的我,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是有可能有效的,我都想要带老婆试试。

于是,我们找到了他,他询问了情况之后,告诉我,他的研究是实验性的。按照目前国际最先进的理念,免疫疗法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针对于我老婆的类型,还没有任何被批准的免疫类药物。

Y博士帮我分析了美国的一些实验性药物治疗方式,在综合了他的意见和美国中介给予的意见情况,我们最终决定,留在国内治疗。因为哪怕去美国,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而留在国内,我们也可以使用一些从美国采购回来的药物。而且,至少不用再分别。

我们选了一家私立医院,在C博士作为主治医化疗的同时,尝试了免疫类治疗。

两个月复查,病灶减少百分之九十。

当时这个结果,连私立医院主治医的C博士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也同样如此。

可是,坐过了太多的过山车,我们已经不敢相信这一切,唯恐下一次的复查就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