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十一章 送上门来

两人只一个时辰工夫,就将四十多包盐全搬到船上去,想起当年搬了整晚,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真正感到自己的进步。

天尚未亮,他们便扬帆出海。

寇仲道:“我们试试由大江逆流西行入内陆,如若不行,才再走陆路吧!”

徐子陵皱眉道:“我和你都是操舟的低手,连个普通的船夫都比不上,在大海还没有问题,当然!这只是指风平浪静的情况下而言,若进入河里……”

寇仲笑道:“想那么多干吗?船若在大江沉了,我们就去捞他娘的上来,那时改走陆路也不迟。别忘了我们同是水陆两路的高手。”

徐子陵把他的手放到船舵处,笑道:“该轮到你了,我要入舱睡觉。”

寇仲苦恼道:“早知抓起几个海沙帮的小儿,逼他们驾船,那现在就不用捱苦了。”

徐子陵被战鼓声醒过来,一时还以为在战场上,抢出舱外时,寇仲正谜眼瞧着前方品字形驶来的三艘船,这些船比他们那艘还要尖窄一些,长度则多了丈许,在机动性上占了上风,他们的船载上盐后更不是对手。

己船正朝敌船迎去。

在充沛的阳光下,只见对方甲板上每船站了数十人,人人弯弓搭箭,或持着投石机蓄势待发,又或持着钓竿等锁船的工具,来回奔走,声势汹汹。

船上飘扬着写上“高”字的旗帜。

徐子陵来到寇仲旁,皱眉道:“究是何方神圣?”

寇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只听鼓音,便知他们斗志高昂,但看他们行动的散乱无章,更知只是乌合之众,他们定是随处掠夺的海盗,最适合拿来当水手。”

徐子陵失声道:“甚么?”

寇仲道:“一切由我来应付,现在先往舱内躲躲箭矢,待他们登船才显点手段给这些毛贼看看。”

“砰!砰!”两声,在钜的牵扯下,两艘贼船左右靠了过来,众贼一拥而上。其中三人扑进舱去,其他查看一包叠一包放在甲板和舱中的盐货。

另一艘贼船则领前航驶,一时间海盗似乎控制了大局。

其中三人该是海盗的头子,立在船尾处指挥众贼的行动。

最高壮的那名大汉目如铜铃,长发披肩,满面胡须,形态颇为威猛,背上交叉挂着两把长约五尺的短缨枪,更添其威势。令人想不到海盗中也有这种人物。

这时他“咦”的一声道:“儿郎进舱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见把那两个小子押出来?”

旁边矮瘦的中年汉子露出凝重神色,道:“让我去看看!”

另一边是个壮硕的青年,只比披发大汉矮上寸许,但已比一般人高大,腰上挂着两个铁环,看来是种奇门兵器。道:“我陪二哥去。”

披发大汉点头同意,低声道:“有点邪门,小心点!”

青年大笑道:“我们东海三义甚么风浪未见过。”语毕便与那被称为二哥的矮瘦汉子迳自入舱。

披发大汉目送两人消失在舱口处时,手下来报道:“大爷!甲板堆的全是盐货。”

披发大汉咕哝道:“真倒霉,这些废物除非运往内陆,否则能卖多少钱!不过这艘船倒是上等货色。”

一把声音油然应道:“你们那三艘也不错,大概可让我们狠狠的捞他娘一笔。”

众贼无不骇然失色。

只见寇仲架着二郎腿,大刀横搁膝上,轻松地坐在舱顶边沿处,一对脚悬吊在舱口上方,不经意地摇晃,有种说不出的写意。

他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虎目射出深不可测的神光,环顾众人时,无人不生出给他看进心坎里的可怕感觉。

披发大汉一震道:“你将他们怎样了?”

寇仲好整以瑕道:“你先吩咐手下勿要轻举妄动,本少爷才有兴趣研究应否答你的问题。”

披发大汉当机立断,大喝道:“全部人停手,都到我这边来。”

登船的二十多名海盗忙移往船尾,变成两方对垒,敌我分明之局。

披发大漠显然是重情义的人,双目寒光闪闪,冷然道:“今趟算我们得罪了。只要阁下放人,我们立即掉头就走,决不食言。”

寇仲知对方见他们无声无息的收拾了五个人,已心生怯意,哈哈笑道:“那有这等便宜事,除非你们全体投海,让出三条船来,否则休想有命去见明天的太阳。哼!你们既恃强抢掠,该知道终有这么的一日。”

众贼色变叫骂,人人摆出拚死一战的豪态。

披发大汉一声暴喝道:“给老子住嘴!”缓缓取下背上双枪,沉声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给我报上名来。”

寇仲笑嘻嘻道:“老小子你先说!”

披发大汉呆了一呆,接着莞尔道:“一个小子,一个老小子,这倒公平,听着了,老子就是东海三义之首‘双枪’高占道。”

寇仲捧腹笑道:“幸好你用的兵器特别点,若是用剑,岂非要唤作‘单剑’高占道,这外号定是你自己起的,对吗?”

高占道和众贼尚是首次遇上对阵时仍这么谈笑自若的人,且说的话既滑稽又不无点歪埋,心中都生出奇异感觉。

高占道怒道:“胡说八道,你既不肯罢休,就唤你的同伙出来,大家一决高下。”暗中却打手势给旁边的手下,只要藏在舱内的另一敌人出来后,立即动手救人。

这正是寇仲的高明处,扣起了对方五个人,否则高占道若逃返贼船,再施远距离攻击,他们的船保证要完蛋。

寇仲倏地平静下来,虎目灼灼神光,紧盯着高占道,淡淡道:“要收拾你们这些小贼,那用得到我兄弟出手。高占道你若还有点贼胆,就和我单打独斗,只要能捱过十招,本少爷立即放人。”

斑占怒喝道:“闭嘴!我高占道岂容你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的乱叫,也不甚么十招之数,就让我们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寇仲冷若冰霜地寒声道:“你们登船抢掠,不是贼是甚么?恃强凌弱,只敢向没有抵抗力的渔民百姓下手,不是小贼又是那码子的东西?”

高占道旁的手下反口骂道:“你不也是贼吗?偷运私盐算甚么正经勾当?”

寇仲然哑然失笑道:“有甚么不正经的,西北需盐,我等不辞劳苦,万水千山将盐运去,明卖明买,双方心甘情愿,岂不胜于夺人血汗辛苦赚回来的钱货吗?”

众贼都哑口无言。

寇仲慷慨激昂道:“男儿立身于世,至紧要立志远大,放眼天下。老子赚了这笔钱后,就用来招兵买马,转战天下,成万世不朽的大业,你这群只懂左抢右夺的小贼怎能明白。”

高占道嗤之以鼻,大步走过来,喝道:“废话!让老子秤秤你有多少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