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一章 分头出动

飞马牧场的气氛紧张起来。

平时无人驻守的哨楼城楼,都变得刁斗森严。

城内的壮丁,一队一队的开出山城,在牧场的平原聚集,准备开赴战场。

寇仲和徐子陵溜回房内后,还未坐稳,兰姑便来吩咐道:“场主严令内堡的人,除非获有指派任务,否则须留在所属院落,违者按家法惩处,你们清楚了吗?”

寇仲倚在门旁,向站在门外的兰姑道:“无论是否打仗,大家仍要吃饭,所以兰姑你向我们颁此严令,是否多此一举呢?”

兰姑想不到寇仲如此不给她面子,脸上那挂得住,气得瘦脸发青道:“膳园是谁在管事,我要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就一步都不准踏出门口,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寇仲笑嘻嘻道:“兰姑息怒,刚才大管家向场主报告四大寇联军的先头部队在附近出现时,我们刚好跟场主谈及我们住房方面待遇上的问题。”

回头向挨坐椅上掩嘴窃笑的徐子陵叫道:“小晶的记性此较好,当时场主怎么说呢?”

徐子陵这才换过一派正经神气,沉吟道:“当时场主着我们尽可安心。还得多弄点糕饼招待宁公主和她的随从,绝不要慌慌张张,有失我们牧场谈笑用兵的泱泱大度。”

兰姑登时语塞,又记起未曾为他们安排新的宿处,气焰大减,嗫嚅道:“既是场主吩咐,你们还留在这里干甚么?”两人暗叫谢天谢地,溜往膳房去也。

黄昏。

寇仲和徐子陵弄好了糕饼,以锦盒盛载,捧着朝李秀宁居住的“环绿园”走去,路上遇上几起巡卫,问话后都没有留难。环绿园是座四周围以高墙的独立院落,位于中庭右侧,树木婆娑,景色幽深。最具特色处是入口外有个方圆十多丈的石峰林,下注流水成池,还养有金鱼,以长达十多丈的九曲桥把此园和中庭连接起来。长桥在石林中左穿右曲,如入迷阵,中段处尚有六角亭,布置之巧,令人激赏。

徐子陵见寇仲一路行来默然不语,知他因李秀宁而心情矛盾,但亦知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只能心中暗叹。六角亭内坐着两名武装大汉,看他们衣着,便知是李秀宁的从卫,见他们来到,讶然道:“是否有甚么事?”

寇仲道出来意,另一人释然道:“交给我们就成啦!”

寇仲早想好说词,微笑道:“今早秀宁公主来参观膳园时,曾吩咐小人们弄好糕饼后须向她解说制法,请两位大爷通传一声。”

守卫皱眉道:“公主正接待客人,又不是甚么要紧的事,我们先报上去,稍后是否要见你们再由公主定夺,你们把东西交给我们好了。”

两人无奈放下糕饼,掉头离开。

到了守卫目光不及处,徐子陵奇道:“李秀宁在接待哪一个呢?”

寇仲苦笑道:“当然是牧场的人,对她来说就是客人。噢!不好!”

两人同时想起那内奸。

徐子陵当机立断道:“我们立即分头行事,记得回去取你的井中月。”

寇仲一把扯着他道:“外面随时打上个十天半月,这里才是形势危急。你怎能这么快的就溜了去玩儿,却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捱苦。”

徐子陵一把推开他道:“若我们一起出动,太易惹人疑心,别忘了体型高度是变不了的。而且我们要练习独当一面,好为将来作准备,明白吗?”

寇仲和徐子陵换上鲁妙子供应的两套夜行衣,戴上面具,立即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两个人,差点互相认不出对方来。

徐子陵变成个年在三十许间的粗犷汉子,一张粗犷的古铜脸,坑坑突突的,右颊还有一道长约三寸的刀疤,一副杀人放火的江湖大盗模样。配合着他俊伟笔挺的体型,有种难以形容的狂野味儿。

寇仲的模样更怪,不但多了个不讨人欢喜的鹰勾鼻,还满脸络腮胡子,一副骄狂桀骜的样子,年纪要比改了容后的徐子陵更大上十年。

两人各自揽镜自照,都笑痛了肚皮。

寇仲搭着徐子陵肩头道:“今晚就让我们扬州双怪分头出动,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

徐子陵点头道:“若有人发觉我们不在这里,追问起来,我们就说是到了鲁先生处学艺,清楚了吗?”

寇仲把井中月挂到背上去,道:“那不若回来时先到鲁妙子处集合,就更万无一失了。来吧!没有义气的家伙!”

穿窗而出。

徐子陵紧随他身后,施展起夜行之术,兔奔鹭伏,连越数重房舍,最后伏在一座两层的楼顶暗黑处,低声问道:“我怎样没义气了?”

寇仲凝望李秀宁所在的环绿园方向,狠狠道:“还说有义气?好玩的就自己去玩,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吃西北风,呆等敌人发动阴谋。”

徐子陵忍俊不住先笑道:“谁叫你那么多情呢?英雄救美,自是非你莫属。记着天明前我们在鲁先生处集合。好自为之吧!请恕小弟失陪了。”

接着振臂而起,闪电般划过楼房上的夜空,投往堡墙的方向去。

瞧着徐子陵没入远方的黑暗中,寇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滑下小楼,以游鱼般的动作,鬼魅般往环绿园潜去。

体内的螺旋劲生生不息,使他像拥有无尽爆炸性的力量,避过数起巡卫,横过石峰林,抵达园墙之下。

寇仲收摄心神,功聚双耳,一个无比动人的听觉世界,立即降临耳内。

石荷池内游鱼摆尾,风吹叶动,以至乎方圆十多丈内每一下呼吸声、咳嗽声,一丝不漏的收入他耳鼓内。他登时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果是愈来愈厉害了。假设能潜至环绿园的核心地带,岂非可以藉一对耳朵监听环绿园大部分的地区吗?

不过此事绝不容易。李秀宁不但是李阀的高手,又智计过人,在现今的情况下,必会有严密布置,不虞给敌人闯进去。

兼且随她来的李纲和窦威两人均非易与之辈,一旦惹起误会,便会非常麻烦。

想到这里,他已把握到墙内的形势,并拟下潜入去的方法。

徐子陵箭矢般往外城墙射去,手中神遁射出,凭着内劲控制遁爪,无声无息地抓着墙头,在两座岗哨间视线难及的死角位翻上墙头,再松脱神遁,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高达十五丈的城头,贴墙滑下。

趁墙楼的守卫注意力全集中到城外下方牧场的良机,他沿墙疾掠,找寻横越城河的安全地点。

天上群星棋布,月色朦胧,心中顿然生出奇异的滋味。

他感到一种动人的孤独,就像他已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再不与任何人有半点关系。

神遁再射出,抓着对岸一块石头,螺旋劲由右涌泉穴贯注全身,使他几乎平贴水面的射往对岸,大大减少了被人发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