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第十二章 纵论天下(第2/3页)

徐子陵皱眉道:“但这仍不足以解释石之轩为何要把突厥引进中原来呀?”

师妃暄解释道:“魔门已非常年的魔门,其中经历过多次变化,在汉武时先与被排斥的诸家结合,到张骞通西域,又接受外来文化与宗教的影响,强调以武力去清除异己,到魏晋时期,魔门中人积极往西植基发展,石之轩和祝玉妍均有胡人血统。所以我们的民族大义,对他们是丝毫不起作用。”

徐子陵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若非师小姐娓娓道来,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魔门的人在搞甚么诡道。”

此时斋菜来了,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放到桌面上,色香味俱全。徐子陵见她浅尝两箸后,便放下筷箸,自己却在放怀大嚼,吃个不亦乐乎,不好意思的道:“是否我的吃相太难看,弄得你没有胃口?”

师妃暄含笑摇头,道:“这些斋菜均经多重工序精制而成,味道太浓,反不及青瓜白菜见真味,与你无关。刚才吃上两口已是破例,而且你的吃相与你的人那样,自然真致,怎会难看?”

徐子陵老脸微红,尴尬道:“你倒会说话,哈!自然真致,那是否狼吞虎咽的文雅说法呢?”

师妃暄微耸两肩,无奈道:“你要是那么多疑,妃暄也拿你没法。”

两人四目相触,均生出奇妙的感觉,活像这顿斋菜把双方拉近了,再不像以前般有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又或分隔的鸿沟。

徐子陵当然不会因此生出非份之想,还要在心中警告自己不可如此。提醒自己是因彼此有着共同的大敌,所以才使关系密切了些儿。

师妃暄有意无意避开他的注视,瞧往阳光漫天的街道,路过的人比先前多点,但仍远比不上平常的热闹。

徐子陵记起一事,问道:“大石寺的僧侣究竟是因甚么人溜个一干二净?”

师妃暄噗啄笑道:“他们不是溜,只是暂时栖寄附近其他寺庙去,昨晚弄出来那一大堆碎泥破石今天亦会有人打扫的。”

徐子陵被她罕有的娇美神态引得一呆,结口结舌的道:“那他们定因罗汉被毁而伤心不已。”

师妃暄若无其事的道:“凡物均有起始生灭,空门中人应看得透澈,若干能从生命看到死亡,从毁灭中看到再生,那便没资格言佛,我们何须为此而烦恼?”

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虎目闪跃深邃不可测的智慧光芒,点头道:“小姐这番话发人深省,昨晚侯兄告诉小弟寺内僧人是因逃避魔门一个厉害人物才避居他寺,只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师妃暄道:“我也是入川后方由川帮帮主范卓告知此事,此人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上,一向非常低调,行藏诡秘,与大石寺的上代主持大德圣僧乃死敌,最近不知是否魔功大成,从西域赶回来挑战大德,岂知大德刚于十天前圆寂火化。他竟把怨恨发泄在他不懂武功的徒子徒孙身上,说若有人逗留寺内,他将尽杀方圆十里内所有生人,寺僧为免祸及附近无辜乡民,只好弃寺离开。”

徐子陵大怒道:“这人太过横蛮霸道哩!巴蜀武林怎可坐视不理?”

师妃暄叹道:“不是不想理,而是难以去理。徐非能把他找出来除掉,否则谁都没办法。唔!或者徐兄可助我一臂也说不定。”

徐子陵这才知中计,早前自己才表示过非是甚么救世济民的好汉,现在又一副义愤填膺,誓要伸张正气的样子,矛盾得要命。

苦笑道:“你总好像不肯放过我,若师小姐肯亲自出马,甚么凶邪亦要手到拿来。”

师妃暄微滇道:“此人既能名列八大高手之林,岂是那么容易收拾,若非他因‘天刀’宋缺而惨遭挫败,致须避往西域,中原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他残害。今趟他既敢卷土重来,自然是有自信可胜过宋缺。”

徐子陵沉声道:“此人是否‘魔师’赵德言。”

师妃暄微怔道:“你也知道赵德言是魔门高手,不过此人却非赵德言,而是‘天君’席应,他因‘天’字招犯宋缺之忌,被他追杀千里,差点丢命,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徐子陵失笑道:“这么看,宋缺该比席应更霸道。”

师妃暄微笑道:“宋缺是上代武林最著名的美男子,一向孤高自赏,目中无人,但从不妄杀无辜,外冷内热。且他对魔门有极大的震慑力,连祝玉妍、石之轩之辈也不致轻易惹他,如非他人缘不佳,声名当不会在宁道奇之下。宋缺自出道以来,从未尝过败绩,只看近二十年内已没有人敢向他挑战,当知他在江湖上的份量。”

徐子陵点头道:“难怪你那么看得起宋师道,原来他的后台这么硬。”

他边说边吃,风卷残云的独力荡平桌上的斋菜。

师妃暄欣然为他添茶,道:“妃暄尚有一事相求,却有点难以出口。”

徐子陵奇道:“不是又想我去劝寇仲金盘洗手,从此收山吧!”

师妃暄哑然笑道:“这该算是我们间最大的障碍,不过我想说的却非是与此有何直接关连,而是想提出另一忠告,你若当是警告也无不可。”

徐子陵心叫“又来啦”,淡然道:“现在就算小弟告诉小姐不愿听,小姐也会直言不讳,对吗?”

师妃暄叹道:“不要那么严阵以待可以吗?妃暄只希望你两人打消入关中取宝的事。李世民不知从何处收到风声,知道你们快将入关,那是他的地头,天策府更是高手如云,若给发现行踪,休想活着离开。而妃暄亦很难插手干涉。”

徐子陵洒然笑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生生死死,我和寇仲从不放在心上。”

师妃暄平静地道:“既是如此,妃暄言止于此。”

本是融洽的气氛登时云散烟消。

师妃暄柔声道:“青璇小姐现居于独尊堡内,让妃喧陪你去一趟如何?”

傍她软语相求,徐子陵怎都硬不起心肠来,只好答应。

暗忖见过石青璇后,立即离川,再不作任何勾留。

“正月立春雨水节,二月惊螫春分先;三月清明壳雨到,四月立夏又小满。冬月大雪冬至节,腊月小寒又大寒;至腊月唱完毕,上年去了新年来。”

悠扬的歌声,从驶经的一艘渔舟传过来,听得寇仲眉飞色舞,对旁边的卜天志道:“难怪说人要时常忙里偷闲,过往数天我即使听到有人唱歌,亦少有留心曲词,现在却听得一字不漏。可见人的心会把所见所闻随心境而作出选择和过滤。”

本是战斗的船舟,由于搬走所有战争的器具,摇身一变而成行走于大江的商船。

卜天志低声道:“少帅是否对宋家小姐仍未能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