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难临头(第2/3页)

大家一道走。”

燕飞探手抓着酒坛边缘,却没有举坛注酒,首次把目光投向庞义,微笑道:“昨晚消息传来,氐帮、宏奴帮和羌帮早立即全体动员,首先联手封锁城集东北的大小码头,还没收泊岸的所有船只,打伤打死百多人,迫得汉帮和汉人只能从陆路逃亡,你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庞义剧震色变这:“那些兔崽子!难道还要落井下石,来个杀人掠货?”目光不由投往街上一片混乱、如面对末日来临的逃难人潮,为自己和他们未来的命运生出恐惧。

燕飞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悠闲神态,这:“记得带你的砍菜刀,出集后远离人多的地方,专拣偏僻处落荒而逃,或可保命。”

庞义倒抽一口凉气,瞧着挤满东门大街的无助人潮,骇然这:“他们怎办?”

燕飞举坛注酒,苦笑这:“我今年二十一岁,除孩蒙时代,眼所见尽是无可奈何的事,其所闻皆为人间惨剧,一切看谁的拳头够硬。幸好现在终于给我想通一件事,就是我已到了避无可避的绝境,且再不能独善其身。汉帮的祝老大虽和我关系不佳,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精明的老江湖,他会有办法把受他保护的人的伤亡损失减至最低。更何况他们三帮的人,先要过得我燕飞把守的东门一关。不要再劝我,你立即离开,若只有我一人一剑,再无余虑,燕飞尚有一线生机。”

庞义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直至这一刻,他方明白一向似是无情的剑客深藏于胸怀内的高尚情操,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懂张着大口。

燕飞举起修长而肤色晶莹的右手,与庞义紧紧相握,破天荒地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这:“每一个人都有权为自己选择命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就不是笨蛋,你立即走,离集后忘记这里的一切,勿要说多余的话。哈!你给我钱财,我替你消灾,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起立松手,向燕飞一揖到地,这:“你该清楚酒藏在那里,必要时那或可成为你最安全的避难所。”目光掠过他的蝶恋花,双目红起来,射出愤怨无奈的神色,飞奔般下楼去了。

燕飞浅尝一口雪涧香,瞧着庞义掮着包袱,加进最后离集的人流里,消失在东门外。整条东门大街变得静如鬼域,不见人迹。

啼声骤起,从长街另一端传至。

燕飞把杯中余酒喝个一滴不剩,仰首望往乌云重压的天空,似已可看到自己末日的将临。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建康都城坐北朝南,建康宫位于城北,宫城南门为大司马门,从大司马门到外城正南门的宣阳门是长二里的御道,再出宣阳门到秦淮河的朱雀桥是另一截五里长的御道,总长七里的御道,成为贯穿建康城区的中轴线。

大司马门外是一条宽阔东西相向的横街,东通东城门连春门,西接西城门西明门,将都城分为南北两大部份。北为宫城,南为朝廷各台省所在地。而其他政府机构、重要商市、居民区,乃至宰相大臣的宅舍别馆,均在城外,主要分布于宣阳门到秦淮河长达五里的御街两旁。自西晋灭亡,北方饱受战火摧残,汉族大举南迁,达百万之众,南晋遂于建康地区设置侨郡,一时秦淮两岸日益繁华,城内城外挤满南来的北方人,把建康变成融合南北风格的城市,非常兴旺热闹。

朱雀桥又称朱雀航或朱雀浮航,是横越秦淮河接通御道的主要桥梁。所谓浮航,就是连舟为桥,平时作浮桥之用,遇有战事,断舟拆桥,立可隔绝两岸交通。像这样的浮桥,秦淮河有二十四座之多,但都不及朱雀桥名着当世。

若朱雀桥是建康城区最着名的桥梁,那位于朱雀桥不远处,城外御街之东,秦淮河畔的乌衣巷,肯定是建康城区声名最盛的街道,因为南晋最显赫的世家大族,包括王、谢二家,均定居巷内。

乌衣巷朱楼夹道、画栋雕梁,是寻常百姓难以进入的禁街重地。“乌衣豪门”已成为当代最显赫门阀的代称。

此时一队人马,旋风般越过朱雀桥,由御道右转,马不停蹄地驰入乌衣巷,把守的兵卫不但不敢拦阻,还肃立致敬,脸上无不露出崇慕的神色。

谢玄一身白色武士服,素蓝色长披风,背挂他名震江左的“九韶定音剑”,策骑纯白骏马,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纵是高踞马上,他挺拔的体型在在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力量和信心,像一把出鞘的宝刀。他今年刚好四十岁,但外貌只像未过三十的人,神采飞扬。

伴在他旁的是他的头号猛将刘牢之,北府兵的参军,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后面是十多个亲随,人人体型彪悍,无不是久经战阵的精锐战士。

谢玄被任命为衮州刺史,出镇广陵,他便在亲叔谢安全力支持下招募淮南江北之民为兵。江北一带民风强悍,武技高强者大不乏人,谢玄锐意训练下,不数年已成劲旅,号“北府兵”。苻秦屡次南犯,北府兵御之,战无不捷,令北府兵声名大噪,街卫对他们尊敬的神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今回苻坚亲率大军来犯,人数既占压倒性的优势,又有名将如慕容垂之助,即使武功超卓、用兵如神者如谢玄,亦没有半分却敌的把握。

在谢玄领头下,众骑从被拉得大开的正门进入谢府主堂前的大广场,十多名府仆拥来为各人牵马侍候。

谢玄甩磴下马,谢石迎上来讶道:“玄侄来得真快,昨晚我才向你发出飞鸽传书。”

谢玄愕然道:“什么飞鸽传书?三天前小侄收到讯息,大秦天王苻坚从长安进军洛阳,先头部队踏足边荒,兵锋直指建康,军力达百万之众,于是立即赶来见安叔。”

谢玄旁的刘牢之忙向谢石施礼,谢石欣然道:“刘参军和各兄弟路上辛苦,请先歇歇喝口热茶。”

当下有府仆领刘牢之一众人等入主堂去了,谢石挽着谢玄手臂,绕过主堂,往内宅谢安书轩的方向缓步而走,压低声音道:“我们急得要命,二兄却仍是一贯的悠悠闲闲,昨晚才到秦淮河的秦淮楼欣赏纪千千的歌舞,今早天未亮又往小东山游山玩水,幸好你来了,至少可以问他一个清楚明白。”

谢玄沉声道:“朝廷方面有何反应?”

谢石露出忿然之色,道:“司马道子力主凭长江、秦淮之险,固守建康,又谓皇上避驾宣城,摆明是想乘机总揽军权,幸好二哥和王相全力反对,你二叔更以民心归向打动皇上,这些事还是由王相告诉我,你二叔除了‘给我我谢玄来’一句话外,再没有任何其他说话。”

谢玄闻司马道子之名,双目闪过浓烈的的光,再问道:“二叔如何打动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