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取舍之间(第2/3页)

刘裕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中想的只是如何不露痕迹地打发她走。道:“你倒想得简单乐观,纵使谢玄把刘牢之捧上北府兵统领的位置,他的才智声望均与谢玄有一段距离,难以压着司马道子。一旦本身权位因我而受拖累,会把我牺牲掉来讨好对方。你的曼妙以什么身份和拿什么借口来为我这小兵说好话呢?”

任青媞胸有成竹的笑道:“媚惑男人是曼妙的专长,她根本不用直接为你说话,徒惹人猜疑。司马曜为人愚柔,却比任何人更紧张自己的权位,曼妙对症下药,向他指出朝廷之所以与谢家弄得如此恶劣,乃司马道子一手造成。且道子过于专横,又信浮屠,穷极奢侈,以致嬖臣用事,贿赂公行,早招朝中大臣不满,所以司马曜对司马道子的宠信已大不如前。在曼妙的提点下,司马曜内则以王珣、王雅两人任朝中要职,分道子之势;外以王恭为兖州刺史、殷仲堪为荆州刺史,对道子加以制衡。在这种情况下,道子纵然看你不颐眼,能奈得了你何吗?”

刘裕刚从孙无终处知道朝廷人事上的变动,却没有联想过是与曼妙有关系,差点哑口无言。只好道:“任大姐对我的期望太高哩!今次我一事无成地从边荒集逃回来,边荒集更落入孙恩和慕容垂之手,使谢玄对我的看法转劣,我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恐怕有负大姐所托。”

任青媞双目精光电闪,狠狠盯着他道:“刘裕你在弄什么鬼?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怎可以不算数?我可以捧起你,也可以一手毁掉你。你以为可以说走便走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刘裕哪敢真的惹火她,苦笑道:“为什么动气呢?我只是以事论事,告诉你我所处的恶劣情况。没有了边荒集,我的影响力大幅下降。在北府兵裹,失去谢玄的支持我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小将领。你给点时间我想想好吗?”

任青媞怒色稍缓,声音转柔道:“你以为边荒集完蛋了吗?事实刚好相反。”

刘裕愕然道:“你勿要乱说话来安慰我。”

任青媞道:“我们曾是并肩出生入死的战友,我要骗人也轮不到你。和你分手后,我潜返边荒集去,趁你的好朋友与孙恩决战之际,偷袭孙恩,还令孙恩受了伤。”

刘裕一震道:“燕飞?”

在这一刻,他首次忘掉与王淡真的私奔之约。

他的颓唐失意、壮志沉埋,起因正是边荒集遭劫而来,更痛恨自己没有赶返边荒集与燕飞等一众兄弟共生死荣辱。所以来到广陵后遭到谢玄冷对,立即变得心灰意冷,再拒绝不了王淡真的爱。

任青媞续道:“燕飞肯定没有死,他虽被孙恩一拳震落镇荒岗,仍有气力自行逃生,希望他吉人天相,能避过孙恩的追杀。至于边荒集的情况亦非如你想象般恶劣,纪千千成为边荒集联军的统帅后,表现之出色在敌我所有人意料外。于集陷之际,她以火牛阵突破敌人的重重围困,使联军的主力成功突围逃走,随时有卷土重来之势。只要你能说服谢玄予你一支精锐人马,助边荒集联军重夺边荒集,你刘裕可将功补过,回复淝水之战时的光辉。”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道:“你来找我便为这件事。对吗?”

任青提俯前凑到他耳边道:“对了一半!我还要向你献身,好以美色迷惑你。说出来你或者不肯相信,我仍是处子之躯,不信便抱人家到床上试试看。”

刘裕虽是心情动荡,仍忍不住咽了一口涎沫,若可和此女携手共赴巫山,确是男人平生乐事。虽知蛇羯美人碰不得,但偏因她此特色而有魔异般的强大诱惑力。加上此刻香泽可闻,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若没有与王淡真的私奔之约,事情会怎样发展下去,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此际当然是设法拒绝,颓然道:“我只怕你献错身给我。这样吧!让我先去找谢玄谈话,试探他对我的态度,明晚你再潜进来找我,届时再商量如何。噢!”

任青媞封上他嘴唇,奉上第二个香吻,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全出于男女亲热的动机,蕴含火辣辣的情欲滋味。

唇分。

任青媞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道:“不要满怀心事好吗?谢安看人是不会错的,燕飞如是,你刘裕也如是。今晚真的不要人家吗?我会尽力讨你欢心哩!”

刘裕差点失控,幸好他的自制力一向良好,叹道:“无功不受禄,希望明晚可以告诉你好消息,我现在只希望静心思索该怎样和玄帅说话。”

任青媞再在他唇上浅吻一口,柔声道:“你现在是世上我唯一可依靠的男人,千万勿要自暴自弃。人总会有失意的时候,不肯面对逆境者怎配称英雄好汉?你曾救我一命,又是我报孙恩之仇的唯一希望,我绝不会害你哩!”

说罢盈盈起立,绕过他从正门闪出。

刘裕仍呆坐门坎处,心内思潮起伏。

怎办好呢?

是否应为王淡真抛弃一切,置边荒集的好兄弟们不顾?辜负谢玄对他的恩情?

他从未试过这般犹豫难决。

假如他失约,王淡真会如何呢?

不!

他绝不能教王淡真失望。

是否有两全其美之法?唉!多想无益,见到她再说吧!

刘裕从地上弹起来,先肯定任青媞确已离开,方朝后院方向潜去。

徐道覆在亲兵簇拥下,策骑驰入原是汉帮总坛的大校常卢循正于校场内射箭为乐,连中三元,赢得热烈的喝采声。

徐道覆甩蹬下马,与迎来的卢循走到一边说话。

徐道覆面色阴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是明欺负我们,只肯交出从荒人手中夺来的二千匹战马,牛、骡、羊各一千,又不肯让我们点算牲口的总数目。哼!他们以为我徐道覆是那么容易受骗的吗?”

卢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慕容垂已去,我们怕他的娘。”

徐道覆摇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铁士心并不是善男信女,敢这么做是看准我们不愿和他扯破面皮。”

卢循皱眉道:“明天我便要领兵回海南,你有把握独力应付他吗?”

徐道覆狠狠道:谅铁士心不敢太过分,在建起城墙前,我们必须互相容忍。最大问题是我们正处于下风,聂天还临阵退缩,使我们在粮资供应上有困难,只有向铁士心买粮,也因此我们没有向铁士心使硬的本钱。”

卢循道:“幸好我们也从荒人手上抢到大批粮食,足可支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徐道覆问道:“一个月后又如何呢?”

卢循为之语塞。

徐道覆歉然道:“大师兄请恕我心情不好。哈!古时韩信有跨下之辱,我现在的遭遇算什么呢?边荒集的粮食一向由南方供应,现在南方粮路被司马道子、谢玄和桓玄连手截断,走私掮客又不敢到边荒集来做生意。一天不把这个情况改变过来,边荒集休想回复以前的风光,我们得到边荒集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