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敌追至

刘裕和宋悲风在秦淮河支流一道小桥下,登上泊在那裹的一艘快艇,由宋悲风划艇,离开桥底,往秦淮河方向驶去。

这艘小艇是宋悲风嘱人藏在这里,以供他从秦淮河到乌衣巷谢家之用。

两人戴上竹笠,遮掩容颜,如此装束在秦淮河是司空见愤,加上秦淮舟船往来之众,天下称冠,所以走水道容易鱼目混珠,非常安全。宋悲风曾长期负责谢安的保安工作,对建康城了如指掌。今次荒人南逃,大部分人得以避往栖云寺,全仗他说动支遁,派出大批佛门高手接应。

宋悲风忽然道:“今次我重回建康,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再不感到属于这里,反有点儿格格不入。”

刘裕正任由迎艇头吹来的河风吹拂,冰寒的感觉,可使他淆乱的脑筋冷却下来,闻言笑道:“你是中了边荒不可救药的毒,故不习惯其它地方。”

宋悲风边摇橹,边哑然失笑道:“中毒?哈!边荒集确是个去了便不想离开的地方。”

接着叹一口气,道:“你是否决定干涉桓玄纳淡真小姐为妾的事?”

刘裕道:“宋叔也晓得此事?”

宋悲风点头道:“是孙小姐告诉我的,她正因此事要见你。孙小姐的胆子很大,否则那次在广陵便不敢为你和淡真小姐穿针引线。”

刘裕忍不住问道:“可是她告诉玄帅我和淡真小姐的事?”

宋悲风道:“不关孙小姐的事,是我告诉大少爷须留心你和淡真小姐,其它的不用我说出来吧!”

刘裕苦笑道:“多谢宋叔的关怀,否则我已铸成大错,既对不起玄帅,更对不起边荒集的兄弟。”

宋悲风茫然道:“到现在我还不知是否做对了?”

刘裕道:“直至这刻仍是对的,至少竺法庆永无踏足建康的机会,司马道子亦因司马曜之死,暂时无力逼害谢家,反要借重谢家的威望,支持由他一手策立的傀儡皇帝。”

小艇从支流进入秦淮河,逆流而上,往谢府而去,在冬日温柔的阳光下,秦淮河两岸仍是风光迷人,安宁乎静,时间像静止下来,只有以百计的大小舟船在广阔的河道上往来不绝。

宋悲风默然片刻,道:“燕飞似是在淡真小姐一事上很支持你呢!”

刘裕点头道:“燕飞确是我好得没话说的好朋友,他的方法直接简单,就是只要让淡真神秘失踪,王恭和桓玄只会怀疑是司马道子干的。”

宋悲风道:“这确不失是可行之计。”

刘裕道:“所以即使钟秀小姐不想见我,我也要设法见她一面。咦!”

宋悲风讶道:“什么事?”

刘裕探手抓着悬在胸口的玉佩,色变道:“不好!玉佩变暖哩!”

在此时此地,燕飞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生命中最奇异的阶段。他似是一无所有,但又像拥有一切。

纪千千被掳北去,边荒集二度失陷于强敌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无复第一次失陷后之势,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持,可是他的斗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机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逐渐成熟。

杀死竺法庆,令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而他正处身于大时代变动的风暴漩涡的核心处,走在改变天下形势的浪锋上,他的成功或失败,亦影响着南北未来的发展。

司马曜昨夜的死亡,是诡谲离奇的斗争下的结果,其真相只会存在于几个当事人的心内深处,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在归善寺后院的静室坐了近两个时辰,见不同的人说话,不停的有新的情报,形势不住变化。每一个人都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于剧变里争取最大的好处,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

由淝水之战到司马曜之死,天下不论南北,均被卷进翻天覆地的巨变里,牵连到每一个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安玉晴芳驾光临,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她曾是令燕飞心动的美女,尤其是她一对美丽而充满神秘感的眸子。

支遁领安玉晴进入静室,道:“请恕支遁打扰之罪,玉晴有急事须立即找燕公子。”

燕飞起立相迎,支遁告退,两人在静室坐下。

安玉晴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轻轻道:“天地佩竟然没有落入你手内吗?”

她改穿男装,还把俏脸弄得黝黑,但仍因她的美目难掩其出色的气质和艳色。她的美丽与纪千千的活泼生动是截然不同的,彷如深谷中的幽兰,不沾人间的恩怨。

燕飞讶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安玉晴苦笑道:“若在你燕飞手上,以你的为人,会立即把天地佩交给我。对吗?”

燕飞道:“天地佩该在尼惠晖身上,我在竺法庆的尸身并没有发现天地佩。”

又道:“真不好意思,安姑娘是为这件事找我吗?”

安玉晴摇头道:“只是顺口问一句,我找你是希望你出手助我,从任青媞身上把心佩抢回来。”

燕飞道:“姑娘晓得任青媞在哪里吗?”

安玉晴道:“我有一套追踪她的特别手段,因为她偷吃了我爹珍贵的“小还丹”,所以身体会散发一种特别的香气,我就是凭此多次追上她,现在也是凭此寻到她的所在。”

燕飞问道:“她在哪里呢?”

安玉晴道:“她正藏身在石头城外码头区的一艘船上,船该是属于两湖帮的。”

燕飞失声道:“什么?”

安玉晴大讶道:“你的脸色因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心叫完蛋。

任青媞藏身处的情报,肯定已经由屠奉三的黑道朋友转送往明日寺,现在时间上已来不及阻截,且无从阻截,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在哪里。当他与屠奉三会合时,一切都完了。

唯一办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守在那裹待司马元显来上当,不过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没有可供混水摸鱼的混乱形势,他们能生擒司马元显的机会微乎其微。动辄自投罗网,反陷力战而亡之局。

燕飞苦笑道:“我们还以为任青媞是藏身在岸上一个两湖帮的巢穴内,且设计引司马元显来擒人,再活捉司马元显,以他来交换被关入牢中的边荒兄弟。唉!”

安玉晴道:“那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法,看似进入某座房舍,事实上却是经房舍的秘道往另一处去。郝长亨是很小心的人,绝不会留在可被人重重围困的绝地。”

燕飞一震道:“竟有郝长亨牵涉在内?”

安玉晴道:“如非有郝长亨和大批两湖帮高手在船上,我便不用来劳烦你这位边荒第一剑手。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任青媞如何会和两湖帮搭上的。逍遥教虽然与两湖帮一向有交往,可是任遥已死,逍遥教烟消云散,任青媞对两湖帮再没有可供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