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马车密会(第4/5页)

燕飞欣然道:“王兄很明白事理,关于此信,愈少人知道愈好,特别是菇千秋,王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又道:“王兄请令手下儿郎把大门关上,我会留在附近,等待王兄进一步的指示。”

说罢转身去了。

燕飞躲在对街一道暗巷内。

四周一片宁静,月色温柔地洒照长街,只间中有一阵寒风刮过,令人生出肃冷的感觉。司马曜的驾崩,令建康即将面临天翻地覆的遽变,但在此刻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等了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王府大门仍是没有动静。

想想也觉好笑,掳人勒索的勾当,竟会变成目前的样子。

大门洞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驶出,车速出奇地缓慢,驾车者赫然是王愉。

燕飞立即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从暗巷掠出,闪入刚敞开的车厢。

为他启门的是个发须眉俱白的老太监,脸上满布深刻的皱纹,一副饱历世情的凄苦模样,身量高颀,神态从容冷漠,予人难测深浅的感觉。

他为燕飞关门后,垂下双手退到最后排的司马道子旁坐下,燕飞则坐在最前排,中间隔着一排空座位。

气氛沉凝,像一根扯紧的弓弦。

司马道子双目一眨不眨的狠盯着他,陈公公则垂帘内视,像似老僧入定。可是燕飞却清楚感觉到,他的气势正笼罩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陈公公会在气机感应下,骤起反击。此老太监的武功肯定是孙恩、竺法庆等的级数。

今趟是燕飞第二次见司马道子,上一次是随谢玄到明日寺挑战竺不归,当时谢玄挟淝水之战的余威,又进占石头城,更凭“九品第一高手”的威势,压着人多势众的司马道子。

现在谢玄已去,可是司马道子眉宇间的忧色,仍缠绕不褪,显然是因司马曜之死而阵脚大乱,亦担心爱儿安危。

司马道子冷静的道:“燕兄能礼待犬子,本王非常欣赏。”

燕飞微笑道:“我们只是希望流落建康的兄弟姊妹,可以安然归家,全无与王爷作对的用心,请王爷见谅。”

司马道子又再微一领首,似漫不经意的道:“燕兄怎样看桓玄这个人呢?”

马车绕着琅琊王府缓走着,值此夜深人静之时,蹄起蹄落,份外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氛,特别是车内谈话的两人,一为边荒名震天下的剑手,一是目前建康最有权势的人,双方关系错综复杂,可敌可友。

燕飞隐隐感到,司马道子在试探边荒集和桓玄的关系,当然是因桓玄的头号大将屠奉三,在边荒集占有一席之位,心中泛起一个模糊的轮廓。答道:“边荒集对桓玄并没有任何好处,他勾结聂天还更令人离心,请王爷恕我含糊其辞,王爷只须明白,我们会尽一切手段,务要阻止郝长亨到边荒集去。”

司马道子首次现出笑容,道:“燕兄已说得清楚明白,我更希望燕兄能达成愿望,所以,黎明前的换俘之约,本王会严格遵行,绝不食言。”

燕飞心忖,对方确是做大事的人,明白到在现今的情况下,硬要与他们荒人对着干,是极为愚蠢的事。只要荒人能收复边荒集,保持边荒集的无法无天,不让桓玄的魔爪探进边荒集去,才是他司马道子的利益所在。

欣然道:“多谢王爷!”

司马道子有感而发的叹道:“事实上,燕兄已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拆穿菇千秋的真正身分,我还可以通过他连根拔起孙恩在建康的情报网,重挫天师军。为回报燕兄,本王从今夜起,再不插手燕兄与弥勒教间的恩怨。国宝亦会由边荒集退兵,本王自会约束他。”

燕飞心中暗赞,这叫拿得起放得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弥勒教现对司马道子已失去利用的价值,如仍和尼惠晖纠缠不清,只会令佛门和建康的世家大族加深反感。际此非常时期,当然凡是不利稳定的事,均不可以去做。

司马道子的决定是审时度世之下的明智之举。

燕飞道:“王爷英明!”

想想也感到好笑。

他和司马道子一方,本是势不两立,现今却因形势变化,坐在这裹如一对谈心的知交好友,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司马道子是有才能的人,桓玄虽然形势占优,想收拾他却非容易的事。

陈公公终于开腔,以他带点阴阳怪气的沉哑声音,道:“我还以为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是浪得虚名,直至今夜见到燕兄弟,方知事实刚好相反。燕兄弟身负的先天真气,我尚是首次遇上,秘不可测。”

燕飞心中大懔,陈公公尚未与自己交过手,大家只是对坐片刻,他竟已掌握到自己真气的玄妙处,只是这种高明的触觉,已教人吃惊。

他更是心中明白,陈公公说这番话,并不如表面上赞赏他两句般的简单,而是向司马道子暗示,即使两人连手,仍没有生擒他燕飞的把握。

假如燕飞名不副实,那燕飞根本没有和司马道子平等说话的资格,只要擒下燕飞,便可以从他处,逼问出司马元显的下落,不用赔上五艘战船和大批粮食。

燕飞真心的答道:“只是侥幸吧!”

司马道子插入道:“难得燕兄胜而不骄,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呢?本王并非单指今次劣儿的事,而是指长期的互惠互利。”

燕飞心叫厉害,司马道子不但提得起放得下,还很懂把握机会,如果将来和他对敌,必须把这种性格计算在内。

淡淡道:“边荒集一向不管边荒外的事,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不知王爷指的是哪方面的合作呢?”

司马道子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欣然道:“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将撤去对令友刘裕的追杀令,只要他安份守己,我们父子可以完全不计较与他的嫌隙,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北府兵内效力。”

燕飞心中一震,晓得司马道子的几句话,已使刘裕站稳了踏足继承谢玄之路的第一步,消除了军途上的最大障碍。

他当然不会盲目相信司马道子会转而善待刘裕,而是司马道子发觉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北府兵,而是桓玄或孙恩。刘裕虽然是谢玄挑选的继承人,不过对司马道子来说,只属一种谣传,是北府兵因失去明帅后的心理补偿和憧憬,一天刘牢之或何谦当权,刘裕仍是无足轻重。

所以,眼前司马道子一方的当务之急,非是要收拾刘裕,因那会适得其反,在谢玄尸骨未寒的时候,对付等于谢玄闭门的唯一弟子刘裕,只会引起北府兵上下的反感。

没有了刘裕的问题,边荒集与司马道子的距离顿时拉近了。

燕飞不用想也知该如何应对,点头道:“我在此代刘裕多谢王爷网开一面,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尽忠国家。我们可以在哪方面帮王爷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