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地之秘(第2/3页)

燕飞道:“就算只有一个,亦非我所愿。告诉我,你相信吗?”

卓狂生颓然道:“我清楚你是不会骗我的,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坦白告诉我,我卓狂生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问题正在这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捏造这种事来骗人,如给你写进天书去,首先害到的便是我们的荒人兄弟。荒人一向离经叛道,钟爱新鲜古怪的事物,仙门最合他们的脾胃,找不到仙门时,却沉迷于丹药,那就大大不妙。”

卓狂生呆了半晌,问道:“仙门是怎样子的?是否会出现一道门,打开便可以到洞天福地去。”

燕飞苦恼的道:“看你现在神魂颠倒的样子,我便后悔得要命。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以孙恩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天福地,则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告诉我们,那边是何光景。”

卓狂生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真的是匪夷所思。唉!他奶奶的!”

燕飞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卓狂生看他一眼,俯首沉吟,道:“感觉很古怪,全身凉飕飕似的,好象身体再不属于自己,整个人虚虚荡荡。”

燕飞道:“是否以往最在乎的事,例如你的说书大业、荒人的荣辱,战争的成败,都变成像再不关痛痒的事。可是你的心事,却没法向任何人倾诉,当然我是唯一的例外。”

卓狂生朝他望去,点头道:“你的话直说到我心坎里去,我颇有正发其春秋大梦的奇异感受,疑幻疑真,一切事物都失去了以往的意义。他奶奶的,这种感觉真的要命。”

又满怀感触的道:“到此刻我方明白为何会有这 多人看破世情,遁入空门,又或沉迷道术丹药,皆因在他们深心之处,隐隐感到这个出口的存在。我的娘!这是多 可怕,又是多么动人的事实。我从没有想过,别人的几句话,可以令我整个天地观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谢谢你!”

燕飞失声道:“谢我?”

卓狂生拈须叹道:“因为你的坦白,令我的天书真的变成了天书。放心吧!我会懂得如何着墨,保证没有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只以为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凭空捏造。事实上这也是我全书的风格,没有人会认真看待。”

燕飞苦笑道:“那我刚才所说的岂不全是废话?”

卓狂生正容道:“当然不是废话。只要我隐瞒你曾向我透露真相,那么所有人都会心生疑问:你又不是燕飞,怎会清楚燕飞的事?最关键之处,是我会把仙门形容得像这个书斋入口般的门,以黄金打制,须万斤之力方能推开,门开后是一道直通往青天的云路,烟雾弥漫,还有条忘忧河,喝一口便可以把生前的事彻底忘掉。他奶奶的,若这还不足够令人误以为我在虚构故事,我可以再加上由龙虎二兽把门,打赢牠们方可往洞天福地闯。如此就谁都会把我的天书当作志怪传奇,没有人会认真。”

燕飞啼笑皆非的道:“你这死性不改的家伙,真的拿你没法。”

卓狂生吁一口气道:“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因为我忽然又回复生机,感到在书中泄漏天机的乐趣,别人说我夸大,我亦不会辩驳,只会在心中暗讥他们的无知。”

燕飞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呢?你已晓得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卓狂生欣然道::垣个天机之秘无限地丰富了我的生命,令我能从一个超然的角度去感受眼前的一切,便像作梦,虽然明明白白晓得身在梦中,却没法醒过来,但又确确实实是已醒了过来,如此矛盾独醒的滋味,既失落又动人,岂是一般人能拥有的经验?我会背负着这个秘密,浪荡天涯的四处说书,却没有人知道我在泄漏天机,直至老死。看!这是多么感人的事?”

燕飞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卓狂生道:“放心吧!以后我再不会逼你,你也再不用向我提及仙门的事,以免影响我天书下笔的方向。不过大家是兄弟,我当然关心你,你真的有把握开启仙门吗?你走了,千千怎么办?”

燕飞苦笑道:“你又忍不住问了。”

卓狂生投降道:“不想说便不要说吧!幸好笔在我手上,我会给你们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燕飞道:“没有人晓得仙门的另一边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爱怎么写都可以。”

卓狂生道:“我完成天书后,会把天书藏起来,待若干年后才让它出世,如此你便不用担心了。否则保证寻找你的人会大排长龙。”

燕飞苦笑道:“多谢你!”

卓狂生道:“时间会冲淡一切,二、三十年后,你燕飞将变成神话里的高手,只属于上古时代。哈!或许我说得夸张了点,但我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人只会选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去相信,太过离奇的事,根本在脑子里挂不牢,转瞬便褪色,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忧。”

燕飞还想说话,足音人声自远而近。

一人领头进入书斋,大笑道:“燕兄!我们又见面哩!”

竟然是向雨田,崔宏紧随他身后。

燕飞和卓狂生都生出从幻梦返回现实的古怪感觉,一齐起立相迎。

崔宏趋前和燕飞握手,欣然道:“见到燕兄,我生出大局已定的感觉。”

燕飞明白他的话,自己身在此处,是因没有忍不住独自去营救纪千千主婢,故没有打草惊蛇,令拓跋族和荒人能掌握着致胜的契机。

卓狂生望往窗外,见天色渐明,道:“是时候召开议会哩!”

桓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

他急促的喘息着。

刚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他梦到自己的军队,集体向刘裕投降,北府兵从四方八面攻入江陵,只剩下他和两千子弟兵拚死顽抗。

不知如何,他孤身一人沿着大江亡命窜逃,天地昏暗迷茫。

忽然前方一人拦着去路,定神一看,竟是七孔流血的桓冲,瞪着他的厉目燃烧着仇恨和怜惜。

桓玄狂嘶一声,掉头便走,慌不择路下,来到一个荒村,赫然竟是当日截杀司马道子的乱葬岗,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两个无头鬼正在岗上飘荡,四处寻觅,似在找寻他们失去的头颅。

桓玄吓得魂飞魄散,忽然发觉四周景物已变,化为江陵城内的街道,却不见人踪,家家门户紧闭,桓府出现眼前。

桓玄松了一口气,直冲入府,大嚷道:“来人!”

一女从主堂大门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神态悠闲的问道:“南郡公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