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是啊,寺庙里不光都是向佛的人,还有作奸犯科后为了避世,扬言立地成佛的大奸大恶之辈。

山门外的事是前尘往事,不足为道的几乎没有人再会提及,所以这些僧侣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向善的,谁能说得准?

他叹了口气,收拾碗筷站起身,今天地藏殿有超度亡灵的佛事,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法事还要继续。

三百多僧侣的饭食都分发完毕了,圆觉端着餐盘过来,见他要离席,响亮地打了声招呼:“大师吃完了?”

释心点点头,“去西佛堂温习经书。”

奇怪,说完这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前言不搭后语的,仿佛是为了向谁交代去向似的。

圆觉是孩子,没有想那么多,释心大师略作停留就走了,他也没太在意。坐下后恰好身边还有空位,便想给尉大娘留一个,可是一回头,发现大娘人已经不在原地,伸头张望,一片裙裾飘过门外抱柱的拐角,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躲一闪,尾随释心大师去了。

那轻俏的脚步声,一声声像敲在心门上,他听得见她鬼鬼祟祟的步伐,脚下便也放慢了些。

终于身后的人喊:“大师,你等等。”

他停下步子回头,淡声道:“施主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公主搓着手说,“就是刚才看你瞪了我一眼,想问你为什么。”

释心很纳罕,“贫僧并没有瞪施主啊……”

公主迟迟哦了声,心道不说你瞪我,没法展开下面的话题。然后很顺理成章地问他:“大师,你瞧见那些大和尚对我有多热情了吧?那是一种久违的,万众瞩目的感觉,让本公主无比的满足和快乐。”

释心却给她浇了盆冷水,“施主在食堂打饭,自然万众瞩目。站在城楼上和站在饭桶前不一样,施主何故满足快乐?”

公主噎了下,“这话说起来就没意思了,还不许人家自我陶醉一下吗?”

有些话,他刚才就很想说,无奈人多不便作罢了。既然现在她追到这里来,他出于道义,也不得不提醒她一下。

“施主是觉得收了那么多花,很高兴吗?送花之人背后的居心,你知道吗?施主年轻貌美,容易引人觊觎,这世上不光只有镬人危险,普通人起了贪欲,比鬼更可怕。”他说了一通,可能语气焦躁了些,公主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忽然意识到了,便放缓了语速,合什道,“但愿施主能记住贫僧的话,贫僧是一片好意,全为施主着想。不要出了镬人的虎口,又被有心之人盯上,寺众泱泱三百余人,每一个都难辨善恶,还需施主自己保重,千万不要被人算计了。”

他说了半天,从气急败坏到故作镇定,只差表直说寺里没好人了。公主听出了其中玄机,“大师,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释心怔了下,“一派胡言。”

公主正想和他理论,这时圆通恰好跑来通传,说:“尉施主,有人来探亲啦。”

“探亲?探我?”公主问,“是谁,报名字了吗?”

圆通说:“是个戴口罩的男子,带了两个年轻姑娘。尉施主要不要去见一见?不见的话我去把他们轰走。”

公主说不,“是知虎兄带着绰绰有鱼来看我了!”二话不说提裙就跑了出去。

她在进入达摩寺后,为了不让身份穿帮,尽量不和绰绰有鱼有联络。现在她们正大光明来探亲,难道是寺里有内应,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曝光了?

无论如何,他们能来看她,这让她非常快活,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管往山门上狂奔。

只是待要走近,她也顿住步子仔细观望,镬人太狡诈了,上回她就是被骗了,说有人给她送东西,她没顾得上细问就赴了约,最后落进歪脸那帮人手里。这次务必要看明白,见谢小堡主搔首弄姿,有鱼抱胸站在一旁,绰绰正拗着包袱踮足张望,一看就知道错不了。

“嗳,殿下!”绰绰看见她了,蹦起来挥手,“殿下来了!”

三个姑娘跑到一起,胡天胡地转了一通表示欣喜,谢邀在边上看着,眉眼弯弯满脸慈祥。等她们的热乎劲过了,才好言好语说:“姐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我觉得自己要相思成疾了。”

谢小堡主说话向来着三不着两,公主也习惯了,只是奇怪,“你怎么还在云阳?不是说要回泾阳去的吗?”

谢邀说回去过了,“哥哥我还相了两个亲。”

公主说恭喜,“这次来难道是宣布婚讯的?”

“别提了。”谢邀晃着脑袋说,“相亲之前我想好了的,差不多就行了,毕竟再找个像你一样的太难,我得适当放低要求。结果见了人,我才知道太难将就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和长相。所以我就赶到云阳来了,看看你这里进展怎么样,释心大师要是再不为所动,我就打算带你走了,免得以后达摩寺屠寺,你留在这里遭殃。”

公主讶然,“什么屠寺啊?达摩寺是天下第一寺,谁敢来屠寺?”

谢邀眉毛挑动了几下,做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还能有谁,当然是权大势大之人。天下第一寺有什么关系,天岁修行的人多了,这批不行换一批嘛,还怕达摩寺倒闭了啊?”说着矮下嗓门说,“我有独家消息,宁王回上京告了释心一状,说他是假出家,暗中勾结二十一寺图谋不轨。宁王在鸠摩寺撞破了释心奸计,释心对他赶尽杀绝,这话在朝堂上堂而皇之晤对过了,陛下虽然没有松口处置释心,宁王却率领了帐下镬军,要来达摩寺擒拿释心回去对质。达摩寺僧人敢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公主傻了眼,“这都是什么鬼,宁王应该叫娘王,还颠倒是非嚼舌头呢?”

谢邀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政治的残酷,姐妹你纯洁善良,还是当堡主夫人比较好。等将来我再努力一把,弄个武林盟主做做,到时候你就是盟主夫人,你看怎么样姐妹?”

结果谁都没接他的话,有鱼说:“殿下,上国皇族窝里斗起来了,正是我们回膳善的好时机。反证我们没什么可收拾的,现在就出发吧。”

谢邀发现不对,大叫起来,“有鱼姑娘,你太不厚道了吧,不是说好了劝公主跟我走,让我先安顿你们的吗。”

有鱼瞥了他一眼道:“谢小堡主,你是镬人,镬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骗走了我们,接下来想怎么样。我们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谢邀刚要反驳,错眼一看,见一个身影白衣翩翩,飘然出现在莲花门上。他笑了笑,对有鱼道:“镬人诡计多端,你问问释心大师,看他承不承认。”

绰绰忙拽了有鱼一下,对于这位释心大师,她们一向存着畏惧之心。有一种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这种人脾气不佳,不好招惹,她们敢和谢小堡主插科打诨,在释心大师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