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尸体没能尽到最后的价值。

不过好在鞭炮被扔得足够远,乌罗这个视角看不到它的踪影,只能听见凄惨的悲鸣跟灰白色的烟尘同时弥漫开来,浓郁的硝烟味钻入鼻腔,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味道,这会儿倒是觉得还能接受,甚至有几分熟悉感,只不过想来现在有人比他更不喜欢。

大地红很长,可放得也快,加上乌罗为了延长火线还拿了几个小的下来备用,就比预料得更快,惨叫声跟鞭炮声齐鸣,而乌罗只专心看着这会儿正齐齐整整地码着的小鞭炮,他听见声音停了,这才拿起喇叭说道“所有人都出来。”

乐疑惑不解地走出去,刚出去就咳嗽了几声,只看见空地上烟尘弥漫,有几个草窝上点着火星,很快就会烧成一片。

乌罗在后头推他抓紧战机,掩着口鼻跑出现场。

对方大概有三十来个人,男女对半,有五个快成年的少年,之前死了五个,丧失攻击力的有两个,这会儿被鞭炮挂脸,有个被炸成半残,还有不少被这样的巨响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同伴飞散的肢体,瑟瑟发抖。

黑夜,不该是人发出来的巨大声响,无端飞出的火星跟雾气,还有凄惨的死相与即将连成的火。

要不是日月部落的人听出来是巫的声音,大概也要匍匐在地上发抖。

被部落收割走的生命虽然不多,但是鞭炮带来的恐惧极为深刻,男人们几乎全呆滞了,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心慈手软,血花飞溅,木制的长矛几乎都被皮肉脱出木刺,那几个幼崽当然不会被留下,只有惊恐而瑟瑟发抖的女人看着消散的雾气退却后的满地尸体,还能转身逃跑的人立刻行动,不过更多的是腿软。

琥珀很快就让人将她们捆在了一起。

本来准备给阎小旺的绳子没有浪费,最终还是绑到了人的身上,包括几个准备逃跑的都被抓了回来。

等到呛人的硝烟尽散,乌罗看着众人去救草窝顶上的火,这才慢慢走过满地的尸体,从装备来看,这些人虽然有防御野兽的打算,但并不是特意过来攻击他们的,如果没有猜错,主要目的是为了采盐。

还活着的女人有十二个,死了七个;只有两个少年少女,剩下的全是男人,他们这一队总共来了四十多个人,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男性,难怪刚刚会攻击他们。

草窝,盐地,换做是乌罗能有这样的人手,看到小部落占据着这样的大便宜也会动心。

按照原始部落的道理,部落驻扎在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地盘,这群人是来采盐的,说明他们也得到过阎的帮助或者提示,又或者自己已经找到了这样的资源,这么多人,说明领地较远。

难怪会发起攻击,他们部落只有十几个男人,大半又是孩子,还有不少女人,看起来颇为穷酸。

还好这场战争并没有开始多长时间,加上巡逻的几乎是全体男性,哨声第一时刻就让休息的女人们加入战局,再来对方没有预料到他们有弓箭与投石索这样的武器,所以才开始不久就被丢出鞭炮的乌罗吓住,忘记了反击。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一旦遇到战争,哪怕是再小的战争,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杀男人,因为男人有机会反击,而女人则不然,或者说她们能造成的威胁相对较小,又是能够生育的资源,即便是对人口再无所谓的部落,也不会轻易杀掉女人。

被捆起来的时候,不光是对方,就连日月部落的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进入烟雾里杀死被吓坏了的男人也并不多,令人刮目相看的倒是刚加入时一直叫嚣着要去狩猎的垒力,他身形高大,力气也大,跟白连与乐如同收割机器一般,加上还有几个女人一块儿帮忙,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场景不说血流成河,也多少有点尸横遍野,几十具尸体可不是玩笑,乌罗心知肚明没有时间为自己远走的文明哀嚎,让众人扑灭火焰后继续休息。

“受伤的人到我这里来排队,其他的人回去休息,至于这些女人,琥珀你来决定留谁看管。”

留在后方进行远程攻击的女人跟孩子们没有受到太多严重的伤害,加上有些孕妇根本就没有出去,损失并不算严重,倒是琥珀的脸跟胳膊都被抓了,敌人没有足够的武器,就囤积了不少石头作为投掷,她的肚子上青了很大一块,不过没有吐血的症状,内脏应当没有出血,即便有少量出血,按照人体的自愈能力,也可以吸收。

“我没有事。”有没有事另讲,琥珀的脸是疼到快要变形,好在她没有怀孕,不然这下就伤大了,她摇摇头道,“我去收拾尸体,还有那些女人,你去忙你的,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明天不是要回部落里吗?”

乌罗有些担心她,却知道自己的医术大概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只能点头答应“好,那你一切小心,不舒服要跟我说。”

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琥珀点点头,很快就捂着肚子离开了。

乌罗只能开始认真处理其他人的病情,他不是医生,许多外伤都是自己查的,如果医生是那么好当的话,就不会读那么多年了。有些人是眼睛充血,有些人脑袋上起了肿包,还有骨折跟贯穿伤,这次是运气好,对手先被哨声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女人孩子都可以加入战队,不然光靠男人,这一场就险了。

本来乌罗扔出鞭炮只是想震慑下他们,让他们自乱阵脚,不过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获取这么大的威力,甚至提前结束了战争。

能处理的外伤都处理了,骨折的事,乌罗实在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手下去到底是帮忙正骨还是帮忙脱臼,如果本来可以自愈,却被他搞成残疾,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我这里有药,你们每人喝一碗。”

草窝里根本就待不下去那么多人,乌罗只能搬出来,男人们大多都沉着脸,而女人跟少年们正在搬运尸体,她们架上烈火,把尸体放在火焰上燃烧,被捆起来的敌人没了嚣张气焰,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很可能是以为自己大半夜见鬼了。

乌罗将消炎的药片丢进陶罐里煮开,不是医生就只能稳妥治疗,治得慢总比治死人要好。

“希望那位好邻居足够全能,可以帮你们治这样的伤。”

乌罗看了几眼骨折的男人们,有几个被石头砸得吐血,好消息是只有吐血,血迹里没有内脏的碎肉块。他到底是个更偏向发明跟文化的巫,没有尝百草的精神,更不想负担起治病救人的使命,否则当初为什么要学金融。

“看来这次要准备足够丰厚的礼物了。”

想到这里,乌罗就忍不住叹气,他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办才能打动阎,看在他们俩的交情上未免太厚脸皮,更何况对方刚灭掉一场火灾,于情于理都是他们的大恩人,虽说大家的确是都得生活在这里,但不能否认人家的付出,这样一来,期望人家的屋子被烧掉这种想法,不就显得过于卑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