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2/3页)

这两头狼崽子并不是完全的狗,它们的情况更像是把部落当成自己的族群,狼类习惯用咬来表达自己的亲密,早先它们也试图咬孩子跟大人们来表达亲热,挨了不少教训后就开始互相撕咬。

野性没有这么容易消磨。

青望跟大黑都是不活动容易得忧郁症的类型,阎一大早就提着阎小旺出去进行室外活动,只有留君懒懒地趴在兽棚外头监督,青望跟大黑是食草动物,共用一个兽棚,只有留君被强制隔离,住单身宿舍,可能是因为毛厚,冬天一来就不爱动弹,只有主人跟乌罗喂食的时候会给点反应。

有时候脾气上来了,阎小旺都懒得理会。

乌罗好不容易把两头小狼崽从自己裤腿上撕拉下来,丢进兽棚里给留君耍着玩,巨狼张大嘴巴咬了咬两头狼崽的脑袋,它们完全不怕,还高高兴兴地回咬留君的脖子,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倒有点像狗了。

而眼前是几个女俘虏坐在一块儿筛米,舂米后就是筛米,将糠壳跟碎米分离开来,糠集成了要拿去磨成粉,可以做成面团当食物,也有糠粉直接搅拌在晒干的草料里给动物吃。

其中还有炎,她不是来筛米的,是来整理跟分类糠跟碎米的。

炎对上这群人脸色不太好看,这些人喊打喊杀的日子仿佛才是昨天刚发生的,她本来就有点小心眼,对这群人格外记仇,只对风冬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因为风冬最勤奋刻苦,老师总是记得第一名,第二名跟第三名就差点意思,所以她对风冬还算有点好脸色。

这会儿炎正在教风冬讲部落里的话。

这是琥珀吩咐的。

在任何改变来临时,优秀的人总是能更快脱颖而出,原因很简单,迟钝的人大多会被淘汰,或者变成跟随者。这也就是默为什么在那个晚上选择反抗琥珀的决定,又再度平息下去,他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又不足够支撑他完全变化。

而琥珀已经看到了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炎不像默那么激进,她不明白琥珀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不妨碍她听话。

于是乌罗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炎见着乌罗颇为兴奋,急忙对他招手,又将自己底下的石头让出来给他坐,这让乌罗颇为不好意思,将炎按回原位,自己则翻倒一个箩筐当高凳。

俘虏们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

炎转过头对风冬叮嘱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对乌罗噼里啪啦讲开了话,半口气都不让人喘。

“不知道首领干嘛要教他们讲我们的话,反正他们听不听得懂都一样,之前还以为我们要吃人,我们看起来是吃人的部落吗?他们偷偷看着男人跟孩子们玩,首领也不罚他们,还很高兴,可是要是他们想做坏事怎么办?”

“……”

乌罗头晕脑胀地接受了一堆信息,好不容易梳理了清楚大概。

女人跟男人的权力一直处于来回争斗的状况。

其实这并不奇怪,不同的部落有竞争,男女之间有竞争,只不过是大范围还是小范围的问题而已。

部落里的女人太多,而男人太少,因此即便默觉醒了,也很难夺取到足够多的权力,可一昧削弱男人毫无意义,说到底,部落还是要共同发展,不管是狩猎还是斗争,男人的体能拥有天生的优势,不该浪费。

因此琥珀对部落吃下这群俘虏有充分的信心。

一旦得到这么多人口,部落里的男人(再加上孩子们)就直接到达了四十数甚至五十左右,他们来年再去跟连山部落配对,或是去交易日,就有足够的底气了。这年头决定一个部落是否强盛最粗暴的条件就是人口,只要人足够多,那部落就会兴盛。

而屋显然是个好办法。

琥珀不知道什么叫归属感,她只是能看见俘虏们看着乐抱起羽的时候流露出多么艳羡的目光,小酷不再跟白连太过亲密,蚩则完完全全蜕变成一个过分稚气的男人。可羽仍是个瘦弱的孩子,安稳的生活延迟了孩子们的成长时间,乐依旧乐于将羽当做个需要照顾的幼崽那样护在自己的怀里。

人需要一定的精神依托,绝大多数人选择另一个生命,因此大多数人的情感依赖在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宠物身上。

许多部落里仍是女人为尊,且群婚制盛行,这意味着男人无法得知哪个孩子是自己的后代,不存在独特性,当然难以产生特殊的亲情。

而日月部落的婚姻制度是更进一步的对偶婚,加上有两对恋爱先驱在以身试法,而两名巫者正在搞地下恋情,加上首领琥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部落的气氛就显得与其他部落格格不入起来。

人不管从身还是心的角度来讲都太过脆弱了,无法单独生活,俘虏们只是听不懂部落里的话,可最为原始的喜悦跟偏心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个部落里的男人,他们能识别出自己的孩子来,能在这群嗷嗷待哺的幼崽里精准地寻找到自己相连的血脉,为此愿意分出自己的食物。

生育跟繁衍是根种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脑海里的法则,而繁衍最终是为了让一个生命成功长大。

女人会对孩子产生感情,男人也并不是全然无情,在没有精神依靠的时候,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琥珀见过用雌兽来引诱雄兽的陷阱,用幼兽来逼迫母兽的情况,她不知道人是不是这样的,不过可以试一试。她命令炎教导风冬跟其他女人学说话,同样命令了华去教导男人们,这群俘虏如果要变成部落里的人,又确保他们不会反水,那就要增加归属感。

还有什么归属感,比家、部落,更沉重也更束缚人。

她当然无法完整而系统地想清楚这些事,只是粗暴地按照驯化的方式来做整个过程。

而乌罗捧着脸听着炎将大致的命令全盘托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推出了前因后果,仿佛眼前又翻开一页历史,清晰地写着“人类的驯化史”,头一页就是人类自己。

先是用语言同化,再来是结婚生子,落地生根。

而耳边仍然回荡着炎的抱怨。

乌罗轻笑了声,看着她们筛米,而炎也不太客气,一边念叨一边将陶罐递给他,让他帮忙将分离出来的米跟糠倒进陶缸里,跟大家一块儿干活——那陶缸是小酷最近烧出来的,本来是用来做水缸的,可惜体型太大,在窑里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温度没控制好,上头碎了,下面则裂开了几道缝,不能拿来装水,就只好拿来装米跟糠了。

“阎也在部落里啊,为什么要担心他们会做坏事呢。”乌罗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对象卖了,看着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快又美滋滋地低下头去继续干活,不得不感慨她倒是比琥珀好糊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