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之吻(第2/8页)

舒隽只觉声音耳熟,回头一看,登时认出是葛伊春。她从头上摘下斗笠,直接丢出去,紧跟着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我和你过招。”

她简直大言不惭。难道看不出再来十个她也不是这怪物男的对手吗?

算了,不要管闲事。舒隽对自己说,拔腿想走开的,但不知怎么的竟本能地朝她走去,低声道:“你没长眼睛?自己冲上去找死?”

伊春恼怒地瞪着他:“你真无耻!居然让女孩子们为你送死!”

虽然是被骂了,他却不恼,眼珠一转,

伊春正要冲过去和巨人打上一架,忽觉身体一紧,是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舒隽搂住她的腰身,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笑吟吟地:“哎呀!你总算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来来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吧。”

“你说什么……”伊春的嘴忽然被他捂住,舒隽半抱半拽,拖着她往后走,一面在她耳边低声道:“臭丫头,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不是不想让那些三姑六婆受牵连吗?”

伊春眼睛登时一亮,舒隽丢开手,皱眉道:“身上都是汗臭,你不换衣服的?”

她怒了:“一个男人香喷喷的才叫恶心!”

说话间,巨人已经摆脱那些女孩子,提着斧子追上来。

舒隽一把拉住她的手:“快跑!”

伊春不由自主随着他在樱花林中飞奔,眼前只有他淡紫色的袍子一摇一晃,偶有飞樱落下,像一场红雨,像一幅会动的画。

姑娘们眼看这位漂亮又温柔的公子等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不由纷纷落下辛酸眼泪。

如今的世道,鲜花永远是插在牛粪上的。

“怎么会招惹上那怪物?”舒隽一面跑一面问她。

伊春老老实实把经过说了一遍,说得他连连摇头:“我以为你装傻,没想到是真傻。晏于非的人情怎么能随便欠,小心以后骨头都被他吃了。”

伊春却毫不在意:“我不是正在还他么。”

舒隽还是摇头,却不说话了。那巨人紧紧追在后面,他体型生得笨重,樱花树的枝叶又生得低,总打在脸上疼得厉害,他恼怒起来,扬起巨斧旋转着飞舞出去。

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跳开,都觉脸庞风声锐利,擦在脸上一阵疼痛,紧跟着“砰”一声巨响,巨斧插入地上,深有数尺。真无法想象被这斧子砍一下是什么滋味。

舒隽叫了一声:“喂,有暗器吗?”

伊春摇了摇头,她和杨慎都只学剑法,暗器什么的并不擅长。

舒隽无奈地摸摸身上,他今天是出门见人的,没想到要在这里和人打架,什么准备都没有。四处看看,只好从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子,放在手上掂掂,抬头冲那巨人微微一笑:“小心暗器。”

说罢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抛出一颗石子,就朝着巨人的面门飞去,被他轻轻松松地接下了。

他嘲讽地笑道:“这就是暗器?”

舒隽忽然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望着他身后,惊道:“啊,怎么是你来了?”

这等骗人小招,稍有经验的都不会上当。巨人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拔腿朝舒隽狂奔而去。

谁知身后扑簌簌几声响,真像是有人拨开枝叶朝这里走来。巨人猛然回头,却见空荡荡并无一人,只一颗小石子滚在路边,心知是上了他的当,正打算转身好好教训他一番,背后几个要穴却突然被点,登时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舒隽笑吟吟地颠着石子走过去:“我早提醒你要小心暗器了。”

伊春略带惊讶地走过去,看看僵直不动的巨人,再看看舒隽,不太敢相信他轻轻松松就把难题解决了。

舒隽整整衣袖,抬头看天色,道:“估计要等的那人今天不会来了。也罢,我去了,你保重。”

伊春见他又是说走就走,不由急道:“那个……谢谢你帮我!”

舒隽斜斜睨她:“如今我也是还你人情,多谢你上次一顿好酒菜。你我现在两不相欠,以后见了就当不认识吧。告辞。”

原来如此,他人倒是不坏。

伊春在后面笑道:“别这样嘛,舒隽。我们交个朋友不行?”

他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抬手把她歪到一边去的发髻扶扶正,神情严肃:“你太邋遢了,等变成美人再说吧。”

伊春奇道:“交朋友还要看容貌?我都没介意你长得像女人。”

怎么说呢,她确实具备把人肠子给气破的本事。

舒隽问:“你不是要去救人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飞快跑走了,一面还朝他摆手:“说定了!交个朋友哈!”

他倒愣愣站在原地:“……你别擅自决定……”

自然是没人回答他了。舒隽抬头看看那巨人,对方也直直看着他,隔了一会,说:“原来你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舒隽。”

好烦。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恶作剧地给他一个笑容,眉眼舒展开,倒有一种别致的淘气在里头。

“送你个见面礼,省得总拿我的名字与旁人卖弄。”

手里剩下的石子被他一把抛出,全部砸在巨人脸上,他痛得放声大叫,偏又不能动,脸上也不知破了多少伤口。

舒隽把袖子掸掸,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似的,神情轻松地走了。

竹楼里很安静,只有泡茶沏茶的轻微声响。

那是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正值壮年,头发却已花白,面容清矍,目中隐含锐利。

他缓缓用滚开的第一遍茶水把四个陶瓷的小杯子烫一下,残水倒掉,再灌入新烧开的水。四个小杯子比婴儿拳头也大不了多少,茶水映着里面白色的底子,碧黝黝的,香得沁人心脾。

眼看他把四个杯子分开放在各人面前,杨慎下意识地稍稍一缩,背心立即被一柄冰冷的刀抵住了。

他们三个人,每人背后都有一人用刀指着要害,只要稍有妄动便是性命不保。

晏于非似乎见惯了这种事,眉毛也不动一下。只听那中年人说道:“晏二少见识广博,可知这是什么茶?”

他淡道:“安溪盛产铁观音,功夫茶大善。”

中年人笑了笑:“厉害。舍弟也最爱闲时品尝这铁观音,晏二少向来聪明,想必已知道舍弟是何人了。”

晏于非看了他一会,说:“是闽南龙虎帮的于头领,阁下应当是于头领的胞兄,铁面穷奇于先生。”

于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敬他们喝茶,三人被迫拿起那小小的陶瓷杯子,一口喝干,滋味果然与寻常品茶不甚相同。

他又往小小的茶壶里倒开水,一面说:“晏门为了吞并闽南一带势力,收买了不少帮派。钱字当头,当然人人抢着办事,将舍弟一家大小十三口人杀得一干二净,龙虎帮就此瓦解,说出去却与晏门没有一点关系,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厉害。想得出这个点子的晏二少,更是少年英才,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