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上签(第3/6页)

“你……还在生气吗?”

“我本来就不是生气。”他眨眨眼睛,神情有点怪异,“只是这里不舒服而已。”他指着心口。

那有什么区别?伊春抓抓头发,脑子里还乱乱的,反应比平时慢两三拍。

“我不说,你自己猜。”他这次真走掉了。

伊春回到客房,墙上铜镜里映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有眼睛是亮的,极亮。

我做了什么?她茫然问自己。

他是她师弟,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做了什么?一次也罢了,他在伤心闹别扭,情绪不稳定,事后两人也都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今天的算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她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手心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

她当然不是傻子,到这个地步再不明白就完蛋了。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直师姐师姐的叫着,搞得她真以为自己是姐姐,又怜他身世凄苦,不由得对他好一点。难道是因为对他太好,所以他误会了?

得和他解释清楚,她……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千万不能再错下去,否则她就要成罪人了。

伊春一口吹了烛火,推门就朝杨慎房间走去。

“羊肾。”她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突然有那么点儿胆怯,想跑回去,但愿他没听见这声叫唤。

门很快就开了,杨慎还没睡,似乎是在洗脸,手里还捏着一条毛巾。

“有事?”他好像也有点诧异她这么晚了还跑过来。

伊春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个……我有点事……得和你说一下。”

杨慎笑了笑,把身子让过去:“进来吧。”

她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关门的声音令她几乎要腿软。

床上放着他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应当是他明天要换的。他的剑放在桌上,因为经常抚摸剑柄,磨得半旧发光。旁边还有一杯残茶,可能是刚刚才喝过,杯缘留了一片茶叶。

伊春感到心惊胆战,甚至不明白自己怕什么。

方才想好的一脑子的话,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掉头走向门口:“算了,我回去睡觉。”

杨慎一把拉住她,捏住下巴还想去吻,这次她总算反应过来,使劲把脑袋别过去,急道:“我是你师姐!是你姐姐!你……你这是乱伦!”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姐姐。”

“我比你大!你得尊敬我,不许再这样!”

“大一个月而已,而且脑子还小了许多个月。”

“羊肾!”她大叫,“你到底要怎么样?!”

“葛伊春!”他也提高了嗓子,“你是一头驴!”

伊春反倒一下被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慎冷笑一声:“你装的好傻,无辜的很,什么也不知道吗?没错,我是痴心妄想,亦不是家财万贯的翩翩佳公子,只是个一天到晚念叨报仇报仇的傻小子而已。所以你可以装什么也不知道,一面什么事都要来找我,一面还装模作样问我究竟要做什么。你说我要什么?!”

伊春看了他一会,慢慢说道:“你现在很激动,我们都要冷静一下。明天再谈。”

她推开他便走。

杨慎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伊春,我不是故意的。”

伊春摇摇头:“你听我说,羊肾。我是你师姐……”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师姐也好,师妹也好。伊春,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有缘遇上了。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用这种借口来推脱。”

她顿时哑然。

杨慎扶住她肩膀,将她扳过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伊春哽了半天,不喜欢三个字却说不出来。

她惭愧的低下头:“羊肾,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他的手于是慢慢放开了,退了一步。

伊春默默看着他走到脸盆架子那里,平心静气地把毛巾洗干净,挂起来,这才回身,见到她脸色也淡淡的,只说:“已经晚了,快回去睡吧。”

“我……”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不用说了。”他笑了一下,“走吧,去睡。师姐。”

最后那两个“师姐”说得很轻,像悄然落地的雪花,几乎要听不见。

伊春推门走了,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干了件错事。回头看看他的窗户,烛火已灭,但他这一夜必然睡不好。

忽然觉得胸口发疼,并非真正受到创伤的疼痛,而是闷闷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绞上一下,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身体里有一种冲动,她还不能完全明白和接受。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推开他的门,急道:“羊肾!我其实很——”

话未说完,老远却听见小南瓜惊叫一声,杨慎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

刚到前院就见舒隽手里提着一个黑衣人轻飘飘地走过来,小南瓜背对着他俩,还在捏着嗓子怪叫:“来人呀!救命呀!不要在后面谈情说爱了!主子要死了!”

舒隽把人直接丢在他身上:“我看你才是不要再丢我脸了。”

小南瓜满肚子委屈:“我也是为你好,自家地盘都搞不定心上人,让外人占好大便宜。”

舒隽神色怪异地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后,没说话。

杨慎在后面咳了一声,低声道:“是有人来找舒公子的麻烦吗?”

小南瓜脸皮比城墙厚,面不改色转身说:“来得太慢了!我叫了几十声!万一主子真被杀了怎么办?”

舒隽索性把他一脚踢进屋子,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先前被他抓住的黑衣人瘫软在地,不知死活。舒隽用足尖点点他,轻道:“来了四个人,只来得及生擒之一。晏于非养的狗果然了得,一被人发现就咬毒自杀。这个若不是手快用袜子塞住他嘴,只怕也捉不来呢。”

说罢把那人翻过来,果然嘴里塞了一只雪白的丝绸袜,估计是舒隽刚从脚上脱下来的,左边那只脚光溜溜,露出半透明的指甲。

伊春眼睛顿时一亮:“舒隽你好厉害,怎么能用袜子做暗器的?”

他得意洋洋:“人被逼急了,头发也能做暗器,何况一只袜子。我教你个诀窍,以后手里找不到武器,就把身上戴的所有能卸下的东西当作暗器。钱财衣服都是身外之物,命保住才是最最紧要之事。”

如果放任他俩继续说,那话题就不知道要扯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杨慎赶紧打断:“这么说来,晏于非也开始找舒公子的麻烦了?”

舒隽微微一笑:“他不是找我麻烦,是专门来找你俩,顺便试探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