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是一场骗局(第4/6页)

“嗯……电话里说不清楚,是书林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沈阿姨和谭叔都赶去医院了,你也跟我去。”

谭书林住院了?海雅一头雾水,印象里他身体一直特别好,几乎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会折腾到住院,难道是什么大病?还是说出了车祸?

她赶紧起床梳洗,换了身衣服回头吩咐杨小莹:“帮我跟经理请个假,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上班了。”

“才六点!”杨小莹愕然,“你去哪儿啊?”

“我家人来了。”

海雅推门飞快下楼,刚到楼下,就见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来,车门打开,爸爸在里面朝她点头:“上车。”

这明显不是的士,也不可能是她家或谭家的车,谭家生意做得比较大,估计是谭叔在N城相识的朋友借的,能开进大学校园,想必有点背景。司机在前面把车开得飞快,爸爸神色凝重,问她:“书林借给别人一大笔钱的事你知道吗?”

海雅想起他得意洋洋领自己去看的那家又破又小又偏僻的酒吧,默默点头。

爸爸眉头皱起来了:“你知道怎么不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替他瞒着!”

海雅无话可说。

“他遇到了车祸。”爸爸揉了揉额角,“好像是被人骗了几十万,受到了刺激,大前天夜里被送到医院抢救。”

海雅倒抽一口凉气,被骗几十万?!他不是只投入了5万吗?几十万是怎么回事?还出了车祸……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被人骗,有损自尊,他也不至于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吧?难道里面有什么隐情?

“医生抢救了两天,”爸爸皱眉揉了揉额头,眉宇间极为担忧,“说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海雅彻底被吓到了,纵然她厌恶这个狂妄张扬的谭书林,可她从没想过死这种事。他会死?

海雅和父亲赶到医院的时候,谭书林的抢救终于结束,暂时放在封闭治疗室里观察情况。事实证明,他真的差点死掉,全身多处骨折,脾脏出血,颅内出血,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沈阿姨隔着玻璃死死盯着他,哭得快要窒息,因见海雅过来了,她眼泪流得更凶,抓着她的手连声问:“海雅,到底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回事?借钱的事,为什么你们一个字也不说?”

海雅依旧无话可说,她默然看着封闭治疗室里的谭书林,心里隐隐有些愧疚,还有点难受。如果当初她早点跟爸妈说酒吧的事,大概一切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所犯下所有任性的、放肆的错误,并不值得用生命作为代价偿还。

沈阿姨在哭,谭叔在角落里打电话发火:“……我不管这些!现在我只确定一点!他是遭到了骗局!被诈骗犯骗了几十万!没有欠条?卖车的流程总有吧?!调查资金流动总有吧?!我儿子连命都差点丢了,难道就这样白白的放过去?!他要是死了也是白死?!”

沈阿姨哭着捶他:“什么死?你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大人们闹成一团,有哭的,有要讨个说法的,海雅唯有依着玻璃窗,静静看着谭书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谭书林的眼皮动了一下,正要仔细再看,忽然发现他的睫毛慢慢颤抖着,然后他真的把眼睛睁开了。海雅屏住呼吸,反手一把抓住沈阿姨的衣服,喃喃:“别吵,他好像醒了。”

谭书林觉得浑身上下都很重,很麻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被人紧紧抓着,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皮肤的温度。

不过慢慢地,眼前渐渐开始有了光亮,他吃力缓慢地转动眼珠,感觉眼前有一个人影在晃,好像是妈妈的脸,她脸上挂满了眼泪,妆都糊了。谭书林本能地感觉有了依靠,眼皮颤动,张嘴想和她诉苦求救,但他发不出声,视点也无法对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玻璃窗外还站着几个人,是他爸爸,还有海雅的爸爸,谭书林看不清他们目前是什么表情。旁边还有一个人,长长的头发,白色T恤,他唯独看清了她眼神里那种冷漠的怜悯和悔意,让他备受煎熬的感觉仿佛再一次侵蚀而来,他眼眶迅速变红,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

“书林?是不是疼得厉害?你别急,别哭,妈妈马上叫医生给你止疼!”

沈阿姨不敢摸他的脸,怕动作不小心又伤到他的脑袋,她猛按床边的铃,哭得肝肠寸断。

“……我疼。”谭书林吃力地张口说话,声音哑得像磨砂纸在地上擦,“我疼……”

他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闭上眼,眼泪滚滚而下,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锥扎进他心脏里,他曾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已经被烧穿,除了流泪,他别无选择。

谭书林确定脱离险情,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

由于银行查证,谭书林确实有过大笔的资金流动,即便没有欠条,也可以起诉,这件事还算有个不错的发展。不过老维和桃子似乎失踪了,听说夜色酒吧很快被转手,而这兄妹俩不知所踪,目前警方已经介入搜索。

这些事海雅了解的并不多,只是零零星星从沈阿姨和爸爸的对话中听取一些消息,她现在一是担心谭书林的情况,二是担心苏炜会不会被扯上麻烦,毕竟他认识老维,还帮那间酒吧做过装潢。三则是她自己的问题,爸爸妈妈来到了N城,面对着他们,她过去的所有叛逆勇气都在迅速消退,这种情况令她惶恐,也令她无措。

不过由于谭书林闹的事情太大,这几天大家都在为他忙,暂时还没人有空来过问她私自搬出去的事。

连杨小莹都被这情况弄得很诧异,打工的时候偷偷问:“海雅,你家人不是来N城了吗?他们……呃,没怪你?”

海雅还是不知怎么回答,每过一天,她都感觉自己的勇气流失得更多一些,明知谭书林的事情过去后,她立即就会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她隐隐期盼这一天来得快一点,但又期盼它最好永远不来。

她不想去医院,沈阿姨他们都在那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谭书林,每次面对他们苍白的脸色,她就感到愧疚与恐惧两相交迫。在连着三天没过问之后,妈妈就给她打电话了,她的嗓子因为哭得太多,变得很沙哑,语气里有遮不住的疲惫:“雅雅,你三天没来看书林了。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误会,但他差点死了,你不能这样,做人不能这样,你这样让沈阿姨怎么想?”

海雅只有找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我在打工,等空了就去看。”

妈妈明显疲惫得不想与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打工?钱不够?你知道你奶奶最讨厌你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