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子齐来此一游,送上雷剑风刃(第2/4页)

“你这招借腹生子将整个天原皇族都耍了个彻底。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倘若叫皇族明白太子并非皇帝与皇后所生,甚至丝毫皇族血统也没有,你方才那些好听话里的伟愿半件也成不了。”左紫辰对他因心情激荡而泄露的妖相毫不在意,“你做了这么多年国师,难道还未明白过来?只因有太子在,你的国师位置才这样稳当,皇帝也要让你三分。是你靠着太子的名声才起来的,否则你永远只是那个只能给人看看命相、祈祈福的无实权神官。”

“公子齐!”国师怒极狂吼一声,其声势实在不亚于晴天霹雳。覃川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三日前心脏上受到的损伤又开始疼痛起来,只有死死用手按住心口,咬牙强忍。

“你这只无形无体死不掉的三千年老鬼!”国师身后八只妖手扇子一般张开,霎时间伸出数丈长,齐齐朝左紫辰砸去,“你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羞辱我?!”

八只妖手从不同的方向齐齐疾射,怕是神仙也躲不过。这千载难逢的时刻,终于被覃川找到了。国师因愤怒丧失了理智,后背露出大片破绽,她猛然起身,下一个瞬间便来到他身后,捞起他一绺白发,嚓一声割断收入袖中。

国师一个激灵,似是发觉了她的异动,当即抽回一只妖手,深深没入她的胸膛,将那颗鲜活的心脏抓了出来。覃川就地滚了好几圈,虽然心脏在他手里被死死捏紧,痛得死去活来,她还是呵呵笑了几声,像是了了一件最大心事,轻声道:“你这招剜心之术,已经过时啦!若是想太子魂飞魄散,你就尽管杀了我!”

国师射出的八只妖手立即收了回来,他终于发觉自己的头发被她割了一绺。身体发肤,都是通灵的媒介,尤其是他这样擅长异术的,更明白头发被人割断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如要请个厉害的仙人来咒杀他,他根本就是毫无活路。

若非念着太子的魂魄,他直恨不得将她的心脏细细切成碎片,令她受尽折磨而死。他忍了又忍,才森然道:“帝姬,你很厉害。但你最好弄清楚,我若不放人,就是神仙也别想离开我的地宫。”

他背上的八只妖手霎时间变得碗口粗,如八条妖异的红蛇,在半空缓缓摇曳舞动。覃川躺在地上,无力地看着他妖相毕露,暗自猜测此人可能是蜘蛛妖,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只手?

门口发出一阵龙吟般的剑声,清光一闪,左紫辰已纵身跳了起来,瞬间便斩断他两只妖手,谁知刚斩断,两只手又长了出来。长甲如斧如刀,没轻没重地朝他身上扎去。覃川突然大叫:“公子齐!你把他的头发带走!凭你的身手必然能独自离开!太子的魂魄也拜托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不用管这个妖怪国师,让他杀了我就行!”

左紫辰微微一怔,立即便会意了,身子一沉便要落在她身边,国师的攻击突然停了,他喘着粗气低声道:“等等——好!我将心脏还给帝姬,倘若你们肯把头发与太子魂魄归还,我愿以国师之名送你们离开天原国境,今生今世绝不反悔追究!”

覃川笑道:“成交!先把心脏还给我!”

国师恨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抖着手腕把那颗心脏丢进她胸膛,摊开掌心一直伸到她眼前:“头发!”

覃川痛苦地忍耐着心脏归还的痛楚,抖着手腕在牛皮乾坤袋中掏了半日,掏出一绺白发,却是当年老先生过世的时候为她剪下留作纪念的,飞快地丢在他掌心。左紫辰将她扶着坐起,冷不防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耳语:“快……把玄珠也带着,我们快逃!”

国师果然很快便发觉头发不是他自己的,狂怒之下几欲晕厥。堂堂天原国师,三番四次被一个小姑娘耍在掌心,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耻辱。回头一看,左紫辰一只手提着玄珠的腰带,另一手却将覃川挟在腋下,似是打算找机会逃走。

他狂号一声,八只血红妖手变作墨一般漆黑,合并在一起,变成一只硕大无朋的浓黑妖掌。妖掌如烟雾般突然散开,刹那又变作实体出现在左紫辰面前,快到令人根本无法反应。左紫辰本能地一让,谁知那只手中途改道,目标却是覃川,将她一把抓了起来,高高抛起。

轰一声,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她胸前,她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左紫辰只觉满身鲜血从头到脚都瞬间凉透了,几乎要不顾一切丢下玄珠冲上前将她拦住。

耳边忽然响起傅九云的声音:“都弄好了,快带她先走,快!”

覃川的身体像是被一双透明的手轻轻接住,翻卷的烟尘中,一个人影缓缓浮现,乌发在狂风中如云,面容若隐若现,只有眼底一颗泪痣分外妖娆。他将覃川紧紧抱在怀里,朝脸色发青的国师冷冷看一眼,抬手指了指屋顶,低声道:“你的手太多,真恶心。好好收拾一下吧!”

国师下意识顺着他的手往屋顶望去,只见上面不知何时被人贴满了符纸,雷剑风刃下雨一般落下,他要躲已是来不及,只得用那只漆黑妖掌护在头顶,转身便往地宫门外跑。谁知那人居然在门前也贴了符纸,淡黄色的结界卡在门前,他一只肩膀撞上去,竟如同撞上了金刚石的墙,骨头都快碎开。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有将整个身体蜷缩在妖掌中,任由无数的雷剑风刃劈砍擦刮。那只妖掌渐渐被削断,越来越小。等雷剑风刃终于停止的时候,妖掌铮然断裂开,又变成八根妖手,只是每一根都断得不成样子,血淋淋的。

半空缓缓飘下一张小笺,国师忍着剧痛接住,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公子齐来此一游,送上雷剑风刃,望主人笑纳。

他恨得将那张小笺撕得粉碎,直到此时才明白他被人耍了个彻底,后来那人才是真正的公子齐!

覃川此时只觉得疼。说不出的、比剜心之术更甚的、无法理解的疼。在疼痛里她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觉得自己自从去了香取山好像就没遇过什么好事,成天就忙着和疼痛做斗争了。

记得以前跟着先生学习的时候,砍柴不小心把脚背砍出个大血口来,当即疼得大喊大叫,虽说有大半是为了诈得先生心疼她,多给点银子好让她买些零嘴吃,但也有一小半因为她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帝姬,血流满地的痛楚于她还是很陌生的。结果先生一边替她包扎,一边慢条斯理说:“这就叫疼了?回头点了魂灯,比这个还要疼千万倍,你趁早想清楚。”

魂灯还差两缕魂魄才会轮到她自己上阵去点,不过现在覃川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点上了。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不停有人在身边徘徊走动,也不停有人用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摸得她心头火起,很想跳起来大叫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