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邵鸿锦在被调去特案组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结果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

他在离开文物稽查大队之前,手里有两个自杀案子。照理说,自杀的案子怎么也轮不到文物稽查大队,可两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木质的数珠手观音像,这让他有些介意。

数珠手观音像的原型在山佛湾第125号龛,因其轻盈的体态、婀娜的姿态、悠闲自若的神态及裙带迎风飞舞,而被人昵称为“媚态观音”。在宋代曾经出现过它的青铜仿品,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

前些年,海港市著名的手工艺制作家——路程——曾经以一尊活灵活现的紫龙玉数珠手观音而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但是没多久之后,路程就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尊在业内备受瞩目的紫龙玉观音也随着他的失踪,而在世面上彻底消失。

可是在自杀现场发现的观音像,无论从雕刻手法还是还原度上,都和当年的路程尤为相似,甚至已经超越了路程的水准,这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路程回来了。

对自杀案的调查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也就没什么可做工作交接的,直接把相关资料拷贝进脑子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琢磨一番。

他有种预感,那个制作木质观音的人就在海港市。

强力台风自东南方登陆,纵然海港市不在台风带内,阴阴沉沉的天气也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湿闷热的天气让许多人都疲于出门,整个古玩街显得冷冷清清的,平日里总是热情好客的商贩也显得垂头丧气。

邵鸿锦觉得没意思,正准备回去,手机响了起来。

任翊飞懒洋洋地在电话里说道:“在垃圾处理站找到一具尸体,我哥让你10分钟之内赶过去。10分钟之后见不到你,就让我提着你的头过去。”

由此可见任宸羽的心情非常之差,不想死的还是别傻了吧唧的往枪口上撞。

跨上自己的川崎Z1000,一路上几乎完全无视了盘旋的车流,熟练的在车流的空隙中穿梭,只看到表盘不断地往上跳,二十分钟几乎全程在闹市中行进的路程硬是在第八分钟的时候抵达目的地。

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在现场取证,特案组的众人正在分别向派出所民警和相关人员进行询问。

邵鸿锦拉高警戒线钻进去,走到任宸羽旁边:“队长,什么情况?”

任宸羽脸色不佳:“死者叫袁本昌。北区的同事,跟我同届。”

地面上冷冰冰的躺着一具尸体,因为气温较低,所以尸体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程文修正在验尸,纪蔚南跟他一起蹲在地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儿在一旁做记录。

“尸体结冰。”

程文修戴着橡胶手套,拿尺子测量了一下尸体长度:“长度176㎝,发育正常,营养良好,尸僵存在。”

说着,他两只手抱着尸体的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移动、按压:“头发长5㎝,有烧焦痕迹,后脑部位有擦伤和出血,长度1.4㎝×2.0㎝。双眼角膜浑浊,瞳孔等大等圆,结膜水肿淤血。口腔无异常分泌物,右侧口角有少量血迹,口唇青紫。”

说着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死者的胸腹、四肢。

“死者的腹部和腰背部未见损伤,但手腕、脚腕和后腰部位都有圆形或卵圆形的黄色小班,表面干燥有硬感,中央凹陷,周围隆起。初步判断,死于电击。但是后腰部位的电击伤相较于其他部位较浅,应该是警棍所致。”

纪蔚南接道:“同事说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巡逻,但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没看到有警棍。”

“应该是被人拿走了。”程文修一边回答他,一边打开死者的嘴,像是发现了什么,拿着放大镜和镊子从死者的口中发现一条细小的纤维,放进真空袋里面。

紧接着,又拿起死者的手臂:“死者的双手臂未见损伤,左手背见0.5×1.5㎝擦伤,第三、五掌指节背侧可见两处擦伤,分别为1.0㎝×0.8㎝、0.5㎝×0.8㎝不等,双手甲床青紫,手指指甲断裂。”

用棉签从死者的指甲里面沾了一些碎末,放在鼻尖嗅了嗅:“不是皮屑,应该不是与人打斗的时候弄伤的。”说完将棉签也放进了真空袋。

最后,程文修脱掉了死者的鞋。

死者没穿袜子,脚底已经被烧成了黑色。

“鞋子是旧的,但是是死者死了之后被人套上去的。”程文修仔细的观察着鞋子的里里外外:“死者的脚部电击伤严重,如果我的初步估计没有错的话,死者的脚部骨骼已经融化成骨珍珠粒。死者的鞋子上有金属装饰物,这么强的电击,金属应该会融化。但是很显然的,鞋子是完好的。可以判定死者是遭遇虐杀。”

任宸羽忍不住伸手锤了一下旁边的墙。

之前七宗罪的案件就已经让他觉得愤怒和伤心,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又出现自己的同事被虐杀这种事!

邵鸿锦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过看任宸羽这副样子,还是少惹为妙,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死者的腋下部位出现尸斑,这是死后被人双手从腋下绕过去拖曳所造成的。而且多处尸斑移位,所以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程文修站起来跺了跺腿,膝盖隐隐发冷发麻:“死亡原因是电击。死者被虐杀。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在每次验尸之后都会总结验尸的重点,这是他自己养成的独有习惯。

“谢谢你,辛苦了。”

邵鸿锦之前听说过程文修在干尸案中的表现,但是今天仔细的接触了之后,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

他一直信奉天才论,他觉得眼前的程文修就和他一样,有着对尸体超乎常人的敏感性,是个天才。

这种敏感无关专业与否,而是在处理刑事案件的过程中,自发的做出一种反射性的行为,就好比他最后总结出的重点。

现场勘查的差不多了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大哥!”袁本昌的弟弟,同样也在北区分局工作的袁初文,听闻了他的死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区分局的同事。

看到任宸羽,袁初文激动的抓住他的衣领:“任队!他们说我哥死了!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任宸羽看着袁初文,艰难的点了点头。

“哥啊!”袁初文惨叫了一声,几乎要扑到袁本昌的身上,被一旁的警员拉住了。

“我一定要查出凶手!为我哥报仇!”

任宸羽拍了拍他的肩:“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任队,你告诉我!我哥是怎么死的?!他是被谁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