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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就是说今后您负责的本部案件也有可能分配给我,对吗?”

明知道有些难为情,冲野还是说出了口,最上却像理所当然一样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去年交给末入他们做过,当然也很期待你的表现了。复杂的案件暂放一边,我想着普通的案件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你们。”

所谓复杂的案件,指的是否认案。嫌疑人本人的自供在法庭上是最好的证据。如果嫌疑人否认罪行,就只能依靠其他证据来证明其有罪,那么法庭上交战的难度就一下子提高了。

“否认案也是没关系的。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您教的,手持律剑,在关键处奋力挥上一剑,借此已经将几个人绳之以法了,这个能力我还是有的。”

他并不是想自卖自夸。审讯成果通常能看出搜查检察官的能力,他确实曾让几个拒不认罪的嫌疑人招了供。能够熬得住内心的罪恶感撑住二十天审讯的人并不多见,只要耐心地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缴械投降。

听了冲野略显自大的话,靠坐在沙发上的最上笑了。

“还是这么意气风发嘛。相当不错!好,那就尽快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非常期待!”

冲野说着,朝最上微微一笑。

“最上先生真是个好人,就是我心中理想检察官的样子了。”

冲野对面坐着末入麻里,她把啤酒杯抱在胸前,眼神迷离地轻喘着说。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颊绯红。

“哟,这是迷上最上先生了吧。”坐在冲野旁边的三木高弘插话打趣道。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说的是作为一名检察官。”麻里一本正经地急着反驳道。

这是配属到东京地检的A厅检察官们的同届生聚会,去年聚过一次,这次借着部署调动的机会,久违的同届生们再次聚到了一起。

“嗯,我懂。”

冲野接过话来。面容姣好的麻里,虽说是同事,却总能让人一眼看到她的女性魅力,如果她的口中说出对某个男人心生仰慕的话,确实会让人联想到比较复杂的感情,不过如果那个人是最上,冲野倒是非常理解。

“这倒是,最上先生确实很会照顾人,这一点我也没有异议。”三木耸了耸肩膀,这样说道。

“好人和好检察官还是不一样的。”分配到了公安部的栗本政彦用微醺的口气继续找碴,“好的检察官里可是没有好人的。”

“才不是呢。”

“那得看所谓好检察官的定义是什么了。”三木说。

“哦?好!那就说说看,好检察官到底是什么样子。”栗本环视着这家居酒屋包间里的每个人,指着坐在最边上的人说,“好,就从那里开始吧。”

“那种审讯不停的人呗。”

“够直白。好,下一个。”

“不审也能让人认罪的那种人吧。”

“哟,这个难度够高啊。来,下一个。”

“办公室里收集了很多高级红酒的人。”

这样的答案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下一个,你。”

被指名的麻里很认真地回答说:“相信正义的人。”

“嗬,大家听到了吗?是正义哦,正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随口说出来的词哦。”

“没错,”面对栗本的挖苦,麻里不为所动地继续说,“相信的人就能说出口。”

“那我倒要问问,所谓正义是什么东西?真遗憾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正义,就算有,那也是伪善者的幻想罢了。”栗本玩世不恭地说。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

“下一个。”栗本无所谓地指向冲野。

“就是正义了。”冲野挑衅似的说。

“喂!这里也有个伪善者。”栗本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

“正义的解释很简单,那就是法律的执行。”冲野手一挥,用戏剧性的语气继续道,“最上检察官曾经说过的,用法律之剑一剑劈开恶人的假面,这才是真正的检察官。”

“法律可没那么锋利,”栗本说,“要举起双叉戟,戳中要害。”

“栗本检察官是这么说的,”三木模仿着冲野的样子抑扬顿挫地说,“用法律的双叉戟抵住罪犯让其不得动弹,这才是真正的检察官。”

“说得好!”栗本笑起来,拍着手说,“检察官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能太自以为是。”

“你是在自嘲吗?”冲野发话了,“既然这样想,还做什么检察官?工作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栗本冷冷地笑了笑,“如果手里拿着剑,就会紧张到喘不上气来吧,用双叉戟慢慢玩弄不是更有意思吗?”

“这就是栗本所谓的好检察官吗?”

“没错。换句话说,好检察官都是虐待狂。”栗本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正义什么的不信也罢。狠狠地抓住罪犯的弱点,毫不客气地虐待打压,直到他跪地求饶,一想到现在的遭遇就后悔自己做了坏事。能做到这种地步才算好检察官。”

“真是跟你说不通。”冲野摇头,“怎么可以用个人嗜好对工作说三道四。”

“正义不也是类似个人主义嘛。”

“正义不是个人主义,是要在社会上推广开来的。”

“把个人理想强推到社会层面,这太自以为是了。正义在现实中是实现不了的。你把一个罪犯押送到法场的瞬间,正义就崩塌了。为什么呢?因为总会有人做了同样的恶事却刚好没被发现,这样就会出现不公平,世上就会产生不满,这个问题就算把警察和检察的人数增加数倍也解决不了,这是法制之下的现实。做了四年检察官总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歪理!说什么把罪犯绳之以法就是正义崩塌,简直就是歪理。”

冲野嗤之以鼻地说完,把啤酒一饮而尽。其他人多是在旁边一笑了之,冲野却总想跟他辩出个所以然来。跟栗本这种玩世不恭的人争辩,肯定是要吵起来的。

从居酒屋出来,和栗本的斗嘴还在继续。

“冲野,你真不适合做检察官。要是想代表正义,还是早点辞职去当街头律师吧。”

“栗本你才应该辞职去做个无良律师,那才适合你。”

在新桥地铁站前吵吵闹闹着,冲野跟他们的住处不同,于是分开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麻里正站在冲野的身边,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真是的,这人性格怎么这么扭曲……”冲野哼了一声。

“或许是冲野君太耿直了吧。”

“这是怎么啦,怎么连你也……”

本想说几句抱怨话,看到麻里摇了摇头,冲野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感觉冲野君能成为很棒的检察官。”

忽然被这样出其不意地表扬,冲野一时不知脸上该做何表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