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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样在晚饭时间之前,点啤酒、饺子和炒榨菜的客人多吗?”

“不能说很多,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店主含糊地回答。

“比如说,4月份左右,点了啤酒、饺子和炒榨菜的客人,除了他,你还能想起来谁?”

“这个嘛,其他倒没有特定的谁。”

“那么,看到点了啤酒、饺子和炒榨菜的小票时,一般情况下,浮现在您脑海里的只有他了。可以这么说吧?”

“是吧……”店主面带困惑地勉强回答。

“其实给警察看收银小票的时候,店主您的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对吗?”

“所以对警察说有可能是这个啊。可是警察一问我,百分之百没错吗?能在法庭上肯定回答吗?我就没那么肯定了。我可不想为这种事情特意跑到法庭上去。那人说离开的时间更迟一些,我可是听说了的,他说在店里大概待了两个小时。但是他没待过两个小时,不就矛盾了吗?”

“待了两个小时的说法,松仓自己也改了口供。其实他是五点多离开的。”

冲野想说“银龙”店主事到如今才说这样的话很让人为难,但还是忍住了。

“确实,如果被警方追问是否百分之百确定,想要收回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冲野放缓了语气,表示理解,“不过,怎么说呢……即使不能断定也没关系。不过,那个时候,四五点时过来点啤酒、饺子、炒榨菜的客人,除了松仓就想不出其他人了,是不是也可以按照这样的感觉在法庭上做证呢?”

“还是饶了我吧。”店主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

“我理解您不想上庭的心情,但是这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对于问罪松仓的案子,您说自己完全不记得。”

“就算这么说……他不过是偶尔来店里的客人,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也不想牵扯到麻烦的事情里。那个人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伤害女中学生的案子吧?据说也是过了时效之后才认罪坦白?我这家店因为他经常光顾都上杂志了,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连客人都不愿意来了……现在总算安稳下来,真的,你就放过我吧。”

“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这次的案子,冤案的可能性非常高。如果那天他在这里喝酒到五点多,那么就和警方推算的犯罪时间有冲突,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有无证言对他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二十三年前他犯下另一桩案件是事实,可是警察凭那次的案件就断定他这次也是有罪的,不能允许这样的谬论。而且本案的真凶也会逃脱法网,必须阻止才行。”

“那我也没办法……”

对于始终不感兴趣的店主,留下希望他无论如何再考虑考虑的话,冲野和小田岛一起离开了。

“能百分之百确定吗……问这种话不就是威胁吗?警察真是太坏了。”小田岛愤愤地嘟囔着。

“他们是做得出来的。”冲野冷静地说道,“我们必须反击。”

随后二人沿着案发当日松仓骑车的路线,确认公寓和道路沿线的店铺里是否安装有监控,一旦发现店里有监控,就进店询问能否拍到路上的情形,以及案发当日的影像记录是否还有留存。

第二天、第三天,冲野和小田岛一直在蒲田走街串巷,寻找可能拍下松仓行踪的监控录像。

可是,即便找到了,大多数的回答是几个月前的数据已经没有保存了。还有些地方回绝说没有警察的许可,不能提供录像。对于那些回答说不能马上看到录像的地方,他们决定过几日再去拜访。

“啊,都要热晕了。”

许是晒过头了,小田岛有点轻微中暑,状态有些不好,这一日的傍晚他们提前结束了工作。从蒲田回来的电车上,他浑身乏力、摇摇晃晃,冲野在品川下车为他买了运动饮料之后,决定打车回事务所。

“从这里打出租车回去,开什么玩笑。”

小田岛疲倦地皱着眉头反对。“没关系,我出钱。”听到冲野的话,小田岛一下子老实了。

钻进有空调的出租车,喝着运动饮料的小田岛总算是感觉缓过来了。

“冲野先生,你钱够用吗?”小田岛把被汗水浸湿的手帕敷在额头上,仰着头闭着眼睛问道,“虽然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不过,你不是刚刚辞了职嘛。”

“没关系的。”冲野回答,“一直忙着工作,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所以存了一些,而且我是单身。”

“那就好。”小田岛静静地说,“不过今后如果要办事务所,开拓客户,存款转眼间就会花光的。”

“大概吧,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考虑。”

“还是说,作为辞职的检察官,前辈们会给你介绍客户?”

“这个嘛……”

之前听说过辞职的检察官之间相互联系,前辈会介绍客户之类的事情。但是自己是不是那种能堂堂正正往来于那个世界的前检察官,冲野自己心中并不清楚。即便想要救赎,也完全没有指望着那个世界。也正因如此,现在正准备在检方的虎口里拔牙。

到达浅草的事务所后,小田岛招呼冲野上来喝杯茶。

“有什么收获吗?”留守在事务所的小田岛妻子——昌子出门迎接。

“完全没有。”

小田岛脱下衬衫没精打采地回答。虽然一些地方监控录像的事情有待回复,现在放弃还为时尚早,但是他的语气里似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除了监控,冲野先生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田岛结实的身体上紧绷绷地套着一件T恤,他坐在椅子上,让昌子去倒大麦茶,向冲野抛出了这个问题。

“要是有弓冈的消息就好了。这个比较难办的话,让跟弓冈在烤串店里见过面的矢口出庭做证,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不太可能的。”小田岛面露难色地说,“我们不是搜查方,无法在法庭上举证弓冈是犯人。对方也不可能认同这种脱离论点的证言。”

确实如小田岛所言,在法庭上要辩论的是被告人松仓的罪行,辩方根本没机会展开真凶是谁的推理。对罪犯进行举证是检方的工作,辩方推翻检方的举证来保护被告人,才是公审本来的样子。

可是,既然明知有人比松仓更有可能是凶手,无论如何都想在法庭上利用起来。

“要和检方对抗,不找媒体帮忙可不行哦。”昌子把盛着大麦茶的玻璃杯递给冲野和小田岛。

“一篇关于你喜欢的白川老师的报道上有写过哦。白川老师巧妙利用媒体揭发搜查中的漏洞,通过改变大众舆论,最终在审判中胜诉。”

白川雄马在刑事辩护业界取得了好几场无罪判决,一时声名鹊起,被尊为“白马骑士”“无罪专家”,是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才能自然毋庸置疑,据说他还能看穿案件本质,敏锐地发现冤案,以至坊间相传“有冤案的地方就有白川”。不管怎么说,他作为政治家和艺人的辩护律师,是一位十分活跃的明星律师,光凭这一点,对小田岛这种初出茅庐的律师而言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