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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野的心揪在一起,眨着眼睛几度哽咽,竭力控制住内心澎湃的情绪。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他声音颤抖地说:“最上先生,让我做你的辩护人吧。”

冲野参与告发的事情最上应该是知道,他明白这种话本不该说出口,可是想到以律师的身份走出的第一步,他只想为最上辩护。

“拜托了,我会拼尽全力的。”冲野低下头拜托。

抬起头,最上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有人帮忙了。”最上这样回答。

“我可以做他的助手,请让我成为辩护团的一员吧。”

冲野向前探出身子恳求最上同意,最上只是轻轻地摇头。

“冲野……真的不用了,已经有人在全心全意帮我了。”他看着冲野,平静地诉说着,“我希望你去帮助其他人,那些只有你能帮助的人肯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为了那些人去拼尽全力,而不是我。”

最上说罢,坚定地点点头。

冲野浑身虚脱,默不作声。

和最上会面结束后,冲野回到等候室。沙穗看到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偎依在他身旁,陪他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冲野一言不发。

沿着拘留所外圈的围墙,走过单调无趣的人行道,沿着荒川河边的大道,转到小菅站的小巷里。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冲野一直沉默不语。临近傍晚的冬日斜阳已经失去了热度,从河边吹来的冷风沿着堤坝灌下来。

通过检票口,走上阶梯,刚好有一辆电车驶来,冲野却没有跑过去追赶的心情,慢慢走到月台,目送电车远离。

轨道的对面,是那座东京拘留所。

冲野一动不动地站在月台上,思绪万千地望着,那座南北展翅形状的楼里面关押着的人,再也没有飞翔的自由了。

从那里出来,有些人还能尽情地展翅飞翔,有些人或许永远都无法再打开翅膀。

这里面有何不同?

最上的眼神,并不属于失去自由的人。

那是当初在司法实习研修所遇到时一样的眼神。

他与那座建筑如此格格不入,以至当冲野与他四目相对时,内心就被击溃了。

他说只有让冲野离开了检察厅才是他最大的悔恨。

他一直都是检察官。

他想让那个因时效逃脱了刑罚的男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以莫须有之罪处以极刑,没有比这更残酷恐怖的惩罚了。

这正是深知冤屈带来的悲痛欲绝的检察官才会做出的选择。

可是为此,他自己也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能让另外一个人为此逃脱法网。

因为他是检察官。

他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后悔。

他在那座楼里越发清醒地坚持着正义。

原本冲野也是为了坚持正道。

可是冲野的正道,却变成了春风得意、享受自由的松仓和困在围墙中的最上。

冲野不明白了。

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心情?

冲野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当初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有怎样的信念,又是站在了哪一边?

所谓的正义,是如此扭曲而又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急行电车越来越近了。

远离月台的内侧线上传来电车高速驶来的压迫感。

那轰隆隆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震撼着冲野的心。

“啊……”

冲野咬紧了牙关极力压抑着,却还是无法阻止他内心的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要盖过眼前疾驰的特快列车的轰隆声,冲野用尽全身的气力咆哮起来。

沙穗从旁紧紧抱住了冲野,像是要阻止他内心的崩溃,双手用力地紧紧抱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冲野在沙穗的怀里挣扎着,拼了命地呐喊。

今后自己将要如何活下去?

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想要救最上,也许最终是想救赎自己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逐渐嘶哑,最后变成了呜咽。

随着特快列车的驶离,拘留所再次出现在眼前。那是无论如何叫喊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冲野抽泣着,望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悲伤化作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