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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有的事。土方这人,为达目的说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且扯出来的谎话也特别妙。

毕竟道理上是说得通的。这样的话,要是传到了队士们的耳朵里,那绝对是能够让人信服又鼓舞人心的。不过冲田也没有说破什么,永仓和原田看来是真信了。这个谎,实在是高明啊。

“如何,这一招妙吧!”土方坐到了原田面前,给他满上。“我们是德川的家臣。仅此而已。 ”永仓也接了土方斟的酒。逃兵们死在上野山里。新选组死在甲州。土方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说这是斟酌再三后想到的最佳策略一般。

而现在再想想,说不定那就是土方和幕阁们折腾出来的一个剧本。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不甘心在上野等着送死,又不愿抛弃江户逃向会津的近藤。要去甲州,必定要经过近藤的故乡上石原,还有土方的故乡同时也是新选组老家的日野。此外,甲州道一直都是天然理心流出稽古时的路线,沿途各处还住着众弟子们。单靠牛込道场的收入是填不饱肚子的,可以说往返于甲州道上的各种出稽古,才是天然理心流代代相传的维持生计的方式。

不论生死,对于近藤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光彩的事了。如何?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胜安房守和土方岁三两位策士联手的成果吧。最后,土方坐到了我面前,端起了酒壶。“明白了吧,阿一。 ”

我没让他为我斟酒。我从土方手里拖回酒壶,自己倒满了一杯。这是轻易就能说明白或不明白的事儿吗?我是土方手上的一枚棋,他让我杀的人我一定会杀掉。被我盯上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我可是一个都没遇到过。

我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搭上土方的肩膀凑了过去。然后我在他耳边说呀……——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把胜安房守砍了。什么永井玄番什么大久保一翁,只要你一句话,我全都给你收拾干净。这不才是扭转乾坤的秘策吗?

土方原本想一笑而去,但当他的眼睛对上我镇定的眼神时,脸色一变。他应该发现了我不是在开玩笑,而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行。

比方说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带着我去江户城西之丸。然后只消让我在三人的面前哪怕待上一瞬间,我就能用三刀让三颗人头落地。虽然这样一来,我和土方是跑不掉的,但只要这三个窝囊废死了,那江户就跟绣花枕头没两样了。再把上野山里那些个逃兵整合一下,交给近藤勇来指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然后风光地战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土方即使回到自己的箱膳,也和我用眼神较劲了老半天。他是在用眼神告诉我“不许乱来”。

分不清到底几分真心几分玩笑 ——近藤的演讲还在继续。

按照安排,三月一日我们会在内藤新宿扎营,然后与矢岛某率领的二百人碰头。而甲州道一路都是御天领,沿途要是有代官、乡士、天然理心流的门人等想要追随的,自然是没道理拒绝。如此一来到日野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一支有千人的大军了。再加上与新选组颇有渊源的日野农民队,和将在八王子汇合的千人同心,那不就是所向披靡了吗。

“怎样啊,斋藤?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跟土方说了什么,你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今晚就歇了!哦不,不能客气。想说什么就说! ”这时候我才发现,顺势就挪了挪膝盖转向我的近藤,其实是用左手拿的酒杯。好虚荣的他不应该做出这样有失礼数的举动。我突然打了个冷战。

不不不,不是什么拿刀的手空着那种有眼力见的事。在伏见奉行所逗留的那阵,近藤遇袭,让铁炮轰了个重伤。看起来好像是康复了,但实际上别说刀,就连拿酒杯都力不从心。恐怕是伤到的地方不太妙,说不定右手的手筋什么的已经断了。

我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书院。近藤勇已经完了。挥刀战斗都做不到的他,连自己的葬身之所也找不着了。

穷道场的一介养子,为了让自己的剑术扬名天下毅然上京。近藤是个 无比正直的男人。别看我说东道西的,实际上专一而又满心只有剑术的近藤,我是打从心底里仰慕的。从他身上夺走了剑术,什么都不会留下。走在外廊上,走廊一头的雨户敞开着,从后院传来压低了的气合声。细细的新月挂在冬日的天空上。这样的夜里,星光反而更亮一些,在园丁手中重生的山水显出了淡青色的轮廓。池边稽古的那个孩子,看起来就像过去的近藤。在短短的时间内,动作也变得有板有眼了。每次挥刀时破风而出的咻咻声,是速度也变快了的证明。 ——铁之助。我从来没有夸奖过谁,那时候也只是叫了他的名字,没再开口。铁之助按形把刀收好后,吐着白气将两膝朝前坐好,向我垂头行礼。 ——吵着我睡觉了。适可而止!说完我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了。躺下后我就想啊 ——那家伙会变强的。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但百里之道他也一定能走到九十九里的位置。那种拿走剑术后就再无他物的倾注方式,一定能让他变强。


[1]藻井:建筑中的一种装饰性木结构顶棚,自天花平顶向上凹进。

[2]山流:流放山中。

[3]大树公:将军的别称。源自中国历史上的东汉名将冯异。大树将军指不居功自傲的将领。